從無終到榆關大約六百裏的路程，大軍帶著物資，趕路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許多，到了第六日傍晚，衛戎才趕到榆關關城，這已經是他所能發揮速度的極限。

  在後世，衛戎曾不止一次來過這個地方，一座關城三麵環海，西側高大的城牆綿延至崇山峻嶺，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點也不為過。

  然而此時呈現在他麵前的榆關卻並非如此，榆關關城建在兩道山峰中間的山穀，扼守著交通要道，西側群山連綿卻並沒有城牆作為掩護。

  也許秦時的疆域遠遠不止到了這裏，長城可能修建在榆關以北，這樣一來榆關的防守可不僅僅是一道關城，還有西側群山中的峽穀，防禦難度增加了數倍。

  在這裏抵擋十幾萬草原鐵騎的入侵，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衛戎不禁對自己的二叔肅然起敬。

  國之鋼鐵長城，衛昕當之無愧。

  收到斥候的送來的消息，說大公子衛戎親自領兵到了城外，正在城頭指揮防禦的衛昕激動得差點落下淚來，趕忙把士兵交由手下大將耿毅指揮，跨馬便來到城下與衛戎相見。

  衛戎站立在城下，遠遠便看見數人從城門處飛馳而來，當先一人便是二叔衛昕。

  兩人已有至少三年沒見，衛昕明顯要比衛昀蒼老很多，邊疆的風雪在他的臉上刻鏤出一道道歲月的痕跡，而這卻更讓衛昕顯得有幾分軍人的彪悍之氣。

  見衛昕下馬，衛戎邁開雙腿飛快地迎了上去，兩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衛昕拍著衛戎的後背嗬嗬笑道：“好小子，你才到幽州幾天，就籌集了這麽多兵馬。”

  他長年領兵，剛出城門一看眼前的陣勢便大致估摸出衛戎帶來了五萬大軍左右，並且衛戎以這麽快的速度趕來，他所帶的隻能是自己的本部兵馬，若從外麵調兵根本來不及。

  衛戎領著衛昕一一給他介紹手下的將領，當介紹到樂成時，衛昕不禁兩眼放光。

  “你就是當年在九原與匈奴大戰的那個樂成將軍？老夫本以為你年紀與我相仿，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輕，哈哈，不服老不行了。”

  衛昕握著樂成的雙手，爽朗地大笑。

  樂成當年在九原大戰匈奴時，年紀還不到二十歲，現在也不過才三十出頭，所以讓衛昕感到有幾分驚訝，也有幾分感慨。

  提到當年的戰功，樂成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哪裏能跟衛將軍相比，駐守榆關十數載與鮮卑大小百餘戰，從未嚐敗績，樂某仰慕之至。”

  “哈哈，咱們就不要客套了。”衛昕鬆開樂成，對衛戎道：“宸興，大軍在城外就地紮營，把羽箭和床弩給我運進城來。”

  站在一旁的崔征聞言，不待衛戎開口便命副將蔡相龍向城內搬運物資。

  衛戎到崔征身邊低聲問道：“綦毋懷文那小子搗騰出來的手榴彈，你帶了多少？”

  “有一萬多枚吧，那玩意本來就不多，屬下盡數帶來了。”

  “你小子做事倒是挺靠譜的，不過那玩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跟我進城，好好學學城池攻防戰怎麽打。”

  “是！”崔征立直行軍禮。

  一行人在衛昕的帶領下走上城頭，衛戎發現此時的關城和內地的城池並沒有大的不同，城牆之內同樣有甕城，隻不過在城外多了兩座翼城，用於拱衛城門所用。

  不同的是關城內部一眼望去幾乎全是軍營，茶樓酒肆少之又少，畢竟這裏是軍事要塞，和普通的城池不能比。

  快到北城時，衛戎遠遠便聽到了喊殺聲，此時鮮卑人攻城正緊。神策軍的士兵正依托著城上的女牆向城下放箭，每一輪羽箭射出之後，城下便傳來一陣哀嚎之聲。

  一名士兵剛剛將弓拉滿正要發射，卻不料一支羽箭呼嘯而至，噗的一聲穿透了他的脖子，這名士兵身子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身下的血跡慢慢蔓延開來。

  在他身後的士兵立即補上了他的位置，繼續向下開弓放箭，仿佛同伴的死亡對他沒有一絲影響。

  這時才有人上去搬運陣亡士兵的屍體，在所有人的臉上看不到悲戚，有的隻是堅毅和果決。

  樂成看向衛昕由衷讚道：“衛將軍的士兵果然個個訓練有素，都是百戰老兵啊。”

  經過那名陣亡士兵的身邊，樂成停下觀察半晌道：“這一箭的箭矢不同尋常，不僅箭簇鋒利，箭杆也比尋常羽箭長出許多，城下必然有箭術超凡之人，各位在城上務必小心。”

  透過女牆，衛戎向城下望去，黑壓壓的都是鮮卑人，一眼望不到盡頭，在離關城稍遠一些的開闊處，帳篷連綿起伏，不知有多少人馬。

  而正對著城門處，十幾台拋石機正在對著城牆拋出巨石，幾百斤的巨石砸在城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就連隔著老遠的衛戎都能感受到城牆的震動。

  看著城下如潮水一般的攻勢，衛昕道：“僅在這裏的鮮卑人就有十萬人左右，他們晝夜不停地攻打，若不是事先加固了城牆，隻怕此時城已經破了。”

  “他們是不是傻，有了拋石機還那麽多人不要命地往上衝？”衛戎感到十分不解。

  “他們這是欺負咱們人少，目的就是想要咱們騰不出人手加固城牆。”

  衛昕剛解釋完，便對大將耿毅喊道：“讓第一都營撤下休息，第二都營頂上。”

  耿毅轉身便走，不一會第二都營的士兵衝上城頭，士兵們用圓木拚成的木排懸掛在城牆的外側，來抵擋巨石的襲擊。

  還沒待木排捆紮穩當便有一塊巨大的石塊當空落下，瞬間幾名士兵被砸在下麵，兩名士兵當場被砸成肉醬。

  一名士兵下半身被砸在石下，他艱難地抬頭看向自己被砸得變形的身體，痛得麵部肌肉扭曲，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救人！”

  衛昕毫不猶豫率人趕了過去，那名士兵看著衛昕露出欣慰的笑容，艱難地搖了搖頭隨即慢慢失去了生機。

  盡管對方的傷亡也不小，可是這樣被人壓著打，衛昕感到十分憋屈，照這樣打下去破城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