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婚儀十分繁瑣，衛戎除了在大街上昂首跨馬雄姿英發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像一隻提線木偶，在司儀的主持下履行各種儀式。

  新娘拜別、娘家哭嫁、新娘上轎擲扇、跨馬鞍、拜祖廟等等不一而足，一天下來衛戎渾身上下虛脫了一般，怨恨透了這繁瑣的禮儀，不過心裏卻還是像抹了蜜糖一樣。

  一切不過都是甜蜜的煩惱而已。

  晚間的喜宴場麵極其宏大，文官武將就已經排滿了司徒府的院子。衛戎手下的校尉的以上的軍官隻能排到司徒府門外。

  至於士兵們衛戎自然不會忘記，早已安排人把喜酒送到軍營，不過大家有巡防任務在身，每人限量一觴。不過衛戎的四大護衛則比較苦逼，帶著人四處巡邏，連茶水都顧不上喝。

  按照規矩新娘接回來之後進了洞房便不再露麵，衛戎在內院象征性地敬了一圈酒，來到院外崔征、祖衝這邊坐下。

  王龍給衛戎滿了一杯：“少主今日大婚，這杯酒屬下必須得敬。”

  崔征一把將酒杯奪了過去：“你這個童子雞這麽不懂事，接下來少主有大事要辦。春宵一刻值千金，少主喝醉回去一覺睡到天亮，得損失多少錢呐！”

  眾人無不哈哈大笑。

  衛戎也不矯情，當即笑道：“子遠到底是過來人啊，那我就不挨個敬酒了，咱們今晚就共飲此杯！”

  眾人一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祖衝道：“少主不勝酒力，咱們就不灌你酒了，但是今晚的鬧房你可不能攔著。”

  鬧洞房自漢以來便十分盛行，有的還十分過火，漢代汝南的杜士新婚之夜就被好友張妙綁住手腳懸於梁上，最後一命嗚呼。

  想到這衛戎不禁心裏一緊：“隻要大家不亂來，隨你們鬧。”

  崔征、王龍和書院的一幫先生一起鼓掌。

  應酬完回到洞房，那些兔崽子沒有跟來。

  衛戎不由鬆了一口氣：這幫小子還算識相。

  此時奚燕枝頭頂著紅布端坐在床沿一動不動，衛戎也不知她坐了多久，心疼道：“這婚儀真是折騰人，你坐累了吧？趕緊躺下歇歇。”

  他伸手就要去揭蓋頭，卻被奚燕枝攔住。

  “怎麽著，連秤杆都不用了，難道對我不滿意？”奚燕枝話語裏帶著幾分嬌羞。

  “唉，你看我這腦子。”

  衛戎拍了一下腦門拿起早已備好的秤杆，為奚燕枝挑去了蓋頭。用秤杆挑蓋頭，這叫稱心如意。

  掀起蓋頭的那一刻，衛戎頓時看呆了。奚燕枝略施粉黛，顯得皮膚更加細嫩，雙眉彎彎沒了平日裏的英武之氣，顯得更加嫵媚。

  他抓起奚燕枝的雙手把她攬進懷裏，而奚燕枝則趁勢靠在他的肩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看著奚燕枝的香唇，衛戎忍不住就要一口吻上去。

  正在這時，外麵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連秤杆都不用了，這麽猴急的麽？”

  接著就是眾人的哈哈大笑聲。

  衛戎起身對著外麵道：“都給我滾進來！”

  “好嘞！”

  祖衝率先走到衛戎的麵前道：“這麽大好的日子，咱們哥們若是不來樂嗬樂嗬，終覺得這喜事少了幾分味道。”

  好家夥，崔征、王龍、綦毋懷文、楊韜、方毅、杜洪暉還有學省的幾名先生，站滿了一屋子。

  衛戎掃眼一看，嘿嘿笑道：“請出招吧。”

  祖衝笑道：“大家都是有學識的人，今日我給少主和大嫂帶來一副對聯表示祝賀。”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眾人道：“上聯：開括號解平方隻為求根，下聯：插直線穿圓心直達終點。橫批：0大於1。”

  靠，有才啊。衛戎不由感到驚歎。

  祖衝的這些數學知識都是衛戎教的，現場也就隻有衛戎聽懂了，其他人全都聽得一臉懵逼。

  荀嵩一向以才情自負，他看了祖衝一眼：“你那什麽亂七八糟的，看我的。”

  略一沉吟，荀嵩大聲道：“上聯：新人新床新被褥共享新歡，下聯：好疼好癢好舒服同幹好事。橫批：夾道歡迎。”

  哈哈哈，眾人放聲大笑，奚燕枝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

  古人都這麽黃的麽？

  衛戎還沒來得及製止，隻聽謝嶠道：“我這也有一對，來湊個趣兒。”

  “好啊好啊，謝郎中快念。”

  謝嶠搖頭晃腦吟道：“上聯：龍骨一根，退燒、止癢、生津。下聯：陳皮二片，消腫、化痰、解渴。橫批：一日見效。”

  儒生袁豹幾乎是一揖倒地：“謝兄，你這橫批真的是絕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衛戎一腳踢了過去：“好你個謝嶠，你媳婦才是陳皮兩片。”

  這時崔征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大家都有對聯，咱們武將可不能墮了威風讓人家看輕了。”

  這一番鬧騰，眾人無不笑出了眼淚，情知崔征不會說出什麽好話，一個個都更加充滿期待。

  衛戎卻對他喝道：“滾，你那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崔征笑道：“少主，別人都讓說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兄弟們說對不對？”

  眾人一起起哄，衛戎隻好作罷，崔征把手往下壓了壓，待眾人聲音降下，他朗聲道：“上聯：男英雄，有球必硬，單槍匹馬勇闖無底洞。”

  綦毋懷文兩眼放出精光：“少主，你帶出來的都是儒將啊，連崔老粗都能出口成章了。”

  祖衝一巴掌扇過去：“就你小子話多，別打岔。”

  隻聽崔征繼續道：“下聯：女豪傑，見雞行事，兩邊夾擊治服獨眼龍。橫…”

  衛戎生怕他說出啥更過分的來，搶先道：“橫批：交友不慎。”

  一個“友”字讓眾人心裏一震，盡管衛戎衛戎雖和，但從始至終他們都把自己看做衛戎的仆從，從沒想到自己在少主的心中位置居然這麽重。

  瞬間現場鴉雀無聲，眾人默不出聲唯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為了打破現場的沉默，祖衝高聲道：“大家賀喜的對聯也都送出去了，都散了吧，別打攪少主好事。”

  這個家夥把 “好事”倆字咬得特別重。

  眾人回過神來哄笑一聲全都散去。

  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奚燕枝笑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由此可見衛大公子是什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