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戎心裏忐忑騎著馬在前麵慢慢磨蹭，幸虧這些世家家主都是文人，一個個走路像鴨子似的一搖三晃，走的極慢。

  不過在衛昀看來，他這兒子越來越知禮了，還知道放慢腳步等著別人，因而眼神中的讚賞又多了幾分。

  大冷天的又是騎在馬上，可衛戎的額頭硬是出了汗，不知道沈醉搞定了沒有，要是沒搞定這次可就糗大了。出來走得急一個隨從都沒帶，也沒法讓人回去打探消息。

  沈醉辦事這麽靠譜的人，審沒審出來也不知道派人來知會一聲。

  衛戎心中焦躁卻不敢表現出來，邊走邊和衛昀講述了五道梁之戰的經過。他雖然也曾上陣砍殺，但被他一番添油加醋吹噓得好像對方幾千人馬都是他一個人砍翻的一樣。

  “小子有種，男人就該有幾分血性，老子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這樣一刀一刀砍殺出來的。”

  衛昀騎在馬上一陣哈哈大笑。

  剛剛轉過一道街角，蔣奉騎馬迎麵走了過來，來到衛戎身旁輕輕耳語道：“沈小四搞定了那小子。”

  衛戎頓時臉上綻開了笑容：“回去給王恢換套幹淨衣服，準備接客。”

  “好嘞！”

  蔣奉打馬飛奔而去。

  “爹，咱們走快點，也別慣著他們了。”

  衛戎說完便轉身對著一眾世家說道：“司徒大人剛剛回來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時間耽擱，請大家加快腳步。”

  於是一行人小跑著跟在這對父子身後，待到了華林學省，那些年輕的世家子弟尚能支撐，幾個老家夥早已累得虛脫。

  不讓老子舒坦老子就不讓你們舒坦，衛戎看著那幾個老家夥在心裏發出一聲冷哼。

  到了關押王恢的房門前，蔣奉和沈醉早已等在那裏。

  不待衛昀開口，衛戎便道：“把王恢的供詞呈上來！”

  蔣奉把按著紅手印的供詞拿上來，單膝跪地呈給衛昀。

  衛昀接過抖開一看，隻見王恢的供詞中對豢養私兵、如何向族人王世同透露廣昌縣令就是衛戎，以及如何向王世同支招教訓衛戎，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甚至連搶了城東李家的閨女做小妾、和黃家的媳婦暗地私通、前些年和盧家壟斷糧食生意欺行霸市都供了出來。

  衛昀越看越氣越看臉色越難看，把供詞一摔：“拿去給世家的先生和子弟們都看看。沒想到老子在外麵出生入死保你們平安，你們竟然在背後幹這些勾當。”

  盧鬆、史尚等人看了供詞，一個個臉色大變。其實供詞裏邊除了涉及衛戎的部分，那些事這些世家一樣都沒少幹，隻是這些事幹就幹了不說出來也沒人會去查。

  即便不小心說出來，官員們也大多會睜隻眼閉隻眼，都是世家子弟何必相煎太急呢。但是白紙黑字寫出來，還呈到了衛昀手上，哪可就是一樁樁罪證。

  盧鬆被連帶著供出，臉上有些微微發紅，這次請願就數他叫得最凶。最難堪的還是黃益，自己家的兒媳婦被人家偷吃了還不知道，家門不幸啊。

  大家恨極了王恢這個軟骨頭。

  不會是屈打成招弄出來的吧？

  盧鬆拿著供詞的手微微發抖：“這些都是王恢親手寫的？”

  這時王恢已經被闞瞳帶了出來，眾世家子弟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他。隻見王恢衣飾整潔，身上也看不出傷痕，隻是麵容蒼白，神色憔悴。

  換誰誰也憔悴。

  見王恢沒有答話，沈醉微微皺眉，對闞瞳道：“王大人累了，扶他回去躺下。”

  還躺下？

  王恢神色微微一變，立即道：“各位大人，那份供詞確實是王某親手所寫。”

  好不容易脫離了那又濕又冷又臭的被窩，就算殺了他他也不願意再躺回去，那被窩就是王恢永遠也揮不去的一個噩夢。

  “那手印也是你按的？”盧鬆仍不甘心繼續追問。

  “正是。”

  王恢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盧鬆一眼，那麽多字都是親手寫的，按個手印還有什麽難的？

  衛昀沒有耐心疼他們囉嗦，臉色一寒對眾世家道：“你們看王恢該如何處置？”

  看著衛昀的表情，回想著衛戎說的想把他往死裏整的話語，史尚頓時背上冷汗涔涔，膝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司徒大人明鑒，僅豢養私兵這一條便可治王恢死罪。”

  這個老家夥居然跪了，世家名士的顏麵何存？盧鬆鄙夷地看了史尚一眼，他本來罵王恢是軟骨頭，沒想到這個家夥的骨頭比王恢還軟。

  盧鬆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跪，一旦跪了這張老臉便沒了。但供詞中他被牽連，誰知道衛昀雷霆一怒之下會不會查他，現在必須做出姿態站好隊。

  於是盧鬆想單膝點地稍稍意思一下，誰知道年紀大了這一路跑來又太累，另一隻膝蓋不聽話地也跪了下來。

  這就尷尬了，盧鬆想死的心都有了，漲紅了臉貼著地麵不願抬頭。

  隔了半晌他才艱難地說道：“司徒大人，王恢招來外敵想致大公子於死地，其心可誅啊！”

  一句其心可誅，隱隱所指王恢在供詞裏邊亂咬。

  衛昀沒有說話，目光看向黃家家主黃益。

  領頭的三個就他沒說話了，他若是再不表態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出是什麽後果。當衛昀的目光投來，他渾身一哆嗦當即跪了下去。

  這些人裏麵，最氣憤的要數黃益了。他家的那兒媳婦嬌嬌弱弱又搔又浪，自己礙於身份一直忍著沒下手，卻被王恢這頭胖豬給拱了，他如何能不氣？要是平時吃了個悶虧也就算了，現在竟然公之於眾，讓他黃家顏麵何存？虧得自己為了救他還跑前跑後的。

  不殺王恢，實在難解他心頭之恨。

  黃益一臉期待看向衛昀：“啟稟司徒大人，按西楚律法，當滅王恢三族。”

  這一下來得更狠。

  聞言王恢立即臉色大變，當即雙膝跪倒：“饒命啊大人。”

  “自作孽不可活！”

  衛昀狠狠瞪了王恢一眼，隨即對隨行的臧猛道：“將王恢一家老小全部拿下，擇日處斬。”

  “是！”

  臧猛躬身抱拳，帶著一隊親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