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嘉的引見之後，匈奴呼揭部閼氏貒寧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吧。”

  衛戎一看，那把椅子比貒寧的那把高大豪華的椅子要矮了一大截，坐上去的話與她對話隻能仰視。

  這就有些有些欺負人了，區區一個蠻夷小邦的閼氏竟然這樣無理，衛戎心中十分不爽，他看向鄭嘉，鄭嘉一臉尷尬以幾乎不可見的輕微動作聳了聳肩膀，言下之意既然來了究竟怎麽談還是你自己看著辦。

  衛戎走到椅子跟前一扭屁股做了下來，身子後仰翹起了二郎腿，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番邦女子。

  明明是一個仰視的位置卻讓他坐出了俯視的感覺。

  奚燕枝背負長劍站在他的身後，而鄭嘉則賤嗖嗖地站到了貒寧那邊。

  兩人對視了好幾息的時間均沒有開口，就這麽定定地看著。

  忽然貒寧嫣然一笑：“衛大公子倒是個很有趣的年輕人。”

  衛戎抖了抖腿：“我倒是覺得大閼氏這樣裝模作樣的很無趣。”

  貒寧端起奶茶抿了一口，臉色微變：“敢這樣跟我說話的年輕人，你是第一個。”

  衛戎繼續抖腿：“無欲則剛。”

  貒寧放下奶茶，掩口咯咯笑了起來：“說你有趣還真是不假，既然衛大公子無欲無求，那我們又怎麽會坐在這裏？”

  談生意講究的是雙方互惠互利，這樣雙方的生意才能做得長遠。但衛戎深深知道，他這次來可不是普通的談生意，像極了雙邊貿易談判。

  談判這事，輸了氣勢便輸了一半。

  衛戎微微眯了貒寧一眼，都大老遠跑到這了還這麽端著，累不累啊。你跟我端我就跟你扯，看看究竟是誰著急。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我聽說呼揭部大閼氏天姿國色，把我鄭大哥迷得都不想回中原了，所以就借這個機會過來看看，不想我大哥錯付終身。”

  草原上的女子最是豪放，並不忌諱別人誇讚自己的美貌，聞言貒寧笑得花枝亂顫，向前探身問道：“所以呢？”

  “果然驚若天人。”

  這話一出，他身後的奚燕枝臉色微微一變，貒寧則臉上笑意逾濃：“還是無欲無求？”

  “但是沒我媳婦兒好看。”

  說著衛戎還轉頭看了奚燕枝一眼，看得奚燕枝臉色一紅，他隨即轉過頭來：“所以還是無欲無求。”

  貒寧臉色一僵：“既然這樣，那咱們便沒什麽好談的了。”

  衛戎立即起身抱拳：“告辭！”

  他拉著奚燕枝轉身便走，毫不拖泥帶水。

  走向帳篷門口的時候，衛戎一邊邁步一邊在心裏默念：我數三下，你這禍水級的大閼氏要是不喊我回去，老子管你喊爸爸。

  一、二、二點一，一直數到二點五身後依然毫無動靜，衛戎在心裏長歎一聲：特麽的打臉了。

  就在他掀起簾子的那一刻，身後貒寧嬌美的聲音響起：“衛大公子請留步。”

  這才像話麽，衛戎強忍住心中的笑意，扭頭：“還有事？”

  貒寧閼氏從她那豪華的椅子上起身走了下來，做到帳篷內一側案幾前，命人端上奶茶馬奶酒，對衛戎道：“不如咱們邊喝邊談。”

  待衛戎坐下，貒寧把一杯奶茶推到衛戎麵前：“既然這樣，咱們就不兜圈子了。你也知道鐵和鹽這兩樣東西草原上奇缺，隻要你有價錢隨你開。”

  “可我不缺錢。”

  既然大家現在平起平坐，衛戎說話的語氣要比之前客氣多了。

  貒寧一怔：“這麽說，衛大公子還是不願跟我做生意了？”

  “做，當然做。隻是我不想用貨幣交易，我隻用實物交換。隻要你有足夠的牛馬，鹽鐵還有棉布絲織品，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既然大方向已定，接下來便是細節上的事。經過雙方相互間的討價還價，最終牛馬皮革等物資全都按照草原上的正常交易價格來定，鹽鐵布匹也是一樣。

  雙方談的鄭嘉在一邊聽著臉都綠了。

  衛戎好像知道他的心事一般：“鄭大哥不要擔心，所有的牛羊等物資運輸還是交給你來做，運費比正常高一成，我跟陸大將軍打個招呼，以後隻要是鄭大哥的貨物雁門關免費通行。”

  鄭嘉的臉色瞬間恢複，兩眼開始放起光來，他經營的生意可不僅僅是牛羊，衛戎給他開了這個綠色通行證，不僅路途更好走，還免去了不少費用。

  正事談完，貒寧把衛戎和奚燕枝送出帳篷，在分別的那一刻，衛戎看向貒寧：“嫂子！”

  貒寧：“啊？！”

  衛戎嘴角一勾：“我大哥這人不錯，該娶就娶了吧。”

  貒寧微微一笑，隨即臉上閃過一朵愁雲。

  人到了她這個層次，愛情已是奢侈，想要成就自己想要的婚姻又談何容易。

  走到一處山丘高處，衛戎回望身後，隻見大閼氏的帳篷已經拔起，雪地上狂奔的戰馬有如一條黑線，迅速向西移動，看那規模最多不會超過五百人。

  他不得不佩服貒寧的勇氣，敢於穿越千裏草原來跟他談判。看來為了得到鹽鐵，這位大閼氏也是拚了。

  同時也可以想見，匈奴內部的關係有多緊張。不過他們打得越熱鬧，這邊邊關的壓力就越小。衛戎心中默念：一定要勢均力敵才好。

  轉過山坳，陸晃一馬當先迎了出來：“大公子，都還好吧？”

  在人後陸晃稱呼衛戎一口一個臭小子，但在士兵麵前他還是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大公子，衛昀還沒有立世子，別人可以稱衛戎少主，他不行。

  他雖然和衛昀兄弟相稱，但天下大勢陸晃心裏清楚，衛昀稱帝是遲早的事，衛昀一旦稱帝究竟立誰為太子則事關青冀幽三州未來的興衰，作為臣子還是應該保持敬畏之心。

  衛戎對此倒是毫不在意，沒心沒肺地縱馬過去：“讓德光叔擔心了，一切都很順利。”

  陸晃見奚燕枝一臉明豔，心說收獲不小，不然也不會笑意都寫到了臉上。

  待回到將軍府衛戎交代完所有邊關貿易事宜，陸晃的臉色明顯嚴肅了幾分：“你個臭小子膽子這麽大，鹽鐵你都敢賣？！”

  衛戎下巴一抬：“少跟我裝，戰馬你要不要？”

  陸晃的臉瞬間笑成了一朵菊花：“有多少要多少。”

  “想得美，每批先留一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