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這麽步履匆匆的，幹啥去？”

  “翠雲別院呀，今日花魁芊芊姑娘可是要當眾撫琴呢！你小子不知道？”

  “那花魁不是被大公子包了嗎？怎麽會…”

  “所以說，機會難得呀！”五哥說完朝問話的兄弟扭頭做了個快點走的表情，言下之意你丫的別磨嘰，去遲了搶不到位子。

  翠雲別院是廮陶城內最大的青樓。

  起這個名字，不僅是因為這裏裝修豪華，好像高官貴胄的別院，更是因為不少官員在這裏流連忘返，夜不歸宿。

  此時雖是午後，但別院大廳裏熱鬧非凡，人滿為患。

  現代人去這種地方純粹為了解決生理需求，但在這個時代可沒有這麽純粹，大家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聽聽曲看看舞，順便作幾首歪詩，好不愜意。

  再者，能來這種地方的，不是富家子弟就是文人雅士，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動不動就赤誠相見，好意思麽？

  隻有看對眼了或者真正急不可耐的，才會去做那種事。

  老鴇沈翠雲見高朋滿座，臉上都樂開了花。虧得那位爺今日興致高，要在大廳裏欣賞歌舞，不然花魁芊芊姑娘也不會到大廳撫琴，引來這麽多貴客。

  她趕忙讓龜奴在每一個牆角都點上了蠟燭，使整個大廳顯得更加窗明幾淨，喜氣洋洋。

  一位隻穿著中衣的青年獨自占前排最顯著的位置，由於衣料太過單薄，胸前的兩點若隱若現，顯得與旁人格格不入。

  這青年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當中每一個都長得恰到好處，可是一起拚在那張瘦削的臉上，卻好似處處寫滿了欠揍兩個字。

  幾輪歌舞過後，這二貨不停地拍掌叫好，嘴裏直嚷：“好哇，好，跳得好，本公子有賞！”

  台上的姑娘們聽了，個個眉開眼笑，搔首弄姿，不停地向他拋去媚眼。

  “哼，一群庸脂俗粉而已！”鄰座的一位錦衣少年看不慣他這嘚瑟勁，鼻孔裏發出一陣輕哼。

  二貨青年聽見這話，斜眼看了錦衣少年一眼：你丫什麽品味，敢和本公子唱反調，新來的吧？本公子今天心情好，懶得和你計較。

  心目中的花魁始終不登場，眾人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紛紛喊道：“芊芊姑娘出來，芊芊姑娘登場！”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場麵一度失控。

  老鴇沈翠雲三十出頭，正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年紀，見眾人等得不耐煩，趕忙邁著小碎步，扭著細腰走到台前，賠笑向台下行禮：“各位爺稍安勿躁，適才芊芊正在梳妝，慢待了各位，這就來，這就來！”

  隨後珠簾掀起，一位身材頎長的女子緩緩走出，步態款款輕盈，柳腰輕擺，自有一種說不盡的風情。

  此女尚未開口，便引來台下一陣歡呼，更有甚者，把手放進嘴裏，吹起了尖銳刺耳的口哨。

  似乎這種場麵見的多了，此女對此絲毫不以為意，待眾人稍定，把雙手擺在身側，朝眾人深深施了一禮。

  這一彎腰之間，曲線畢露，更顯得身材妖嬈，眾人看得一個愣神。雖然此女戴著麵紗，看不清麵容，單從這身材，以及那一雙纖纖玉手，就已足夠引起大家無窮遐想。

  正在大家遐想之時，隻聽這女子說道：“小女子芊芊感謝大家前來捧場，今日便為大家演奏一曲《林間三弄》。”

  芊芊說完轉身走到琴台坐下，伸出玉手，在琴弦上輕輕撥弄。

  隨著錚宗之聲響起，現場頓時安靜下來。那琴聲初時極輕，仿佛一頭小鹿在林間悠閑漫步，又有如年輕的姑娘在林間輕盈行走跳躍如風，讓人心生向往。

  漸漸琴聲時緩時急，舒緩時如蝶戲花間，流連輕舞，急促時似飛流直下，亂石濺玉。沉醉在琴聲裏，就好似置身於開滿鮮花的山間叢林，漫步徜徉，身邊的爛漫山花、清泉溪流賞之不盡。

  最後琴聲漸促，夾雜著鳥鳴與虎嘯，好似百鳥朝鳳，又仿佛百獸朝麟，讓人不敢相信十指之間竟然能夠彈奏出如此磅礴的氣象。

  正在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之間，突然一聲裂帛，一曲終了，眾人兀自沒有回過神來，現場一片沉寂，隻有餘音嫋嫋，在廳堂之間綿綿回蕩。

  “啪！”

  這聲音響得突兀，眾人不由把目光投向聲源之處。

  隻見那錦衣青年麵色潮紅，重重地將佩劍拍在桌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指著台上吼道：“你，除去麵紗，來陪本公子喝酒！”

  二貨青年見狀，恍若不聞，端起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放下。其他人則向錦衣青年投去看土鱉一般的眼神。

  老鴇見事極快，趕忙賣弄風情扭腰走了過去，笑道：“這位小哥怕是不知咱們這裏的規矩，芊芊姑娘從不陪人飲酒。小哥若不嫌棄，姐姐陪你小酌幾杯如何？”

  說著還偷偷瞄了旁邊的二貨青年一眼，花魁可是人家世子爺的菜，別人若想染指，除非這位爺厭倦了，否則這翠雲別院就別想在廮陶城裏開下去了。

  “滾開！”錦衣青年揮手給了老鴇一個耳光，指著台上道：“我要的是她，芊芊！”

  那語氣叫一個斬釘截鐵，那氣勢叫一個霸氣絕倫。

  旁邊的兩位隨從想要勸阻，卻又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敢。

  翠雲別院看家護院的龜奴不少，見老板吃了虧，都蠢蠢欲動想要動手。

  老鴇久曆江湖精明無比，見這小子氣勢非凡，不知什麽來曆，不敢讓人貿然動手。畢竟開門做生意，不能什麽人都得罪，否則這青樓還不變成武館了？

  當即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對鄰座的二貨青年投去乞求的目光。

  言下之意：你若真是不管，芊芊去陪人喝酒，可怨不得我。

  二貨青年實在看不過眼，放下酒杯，徐徐說道：“芊芊是我罩的。”

  “你誰呀？”錦衣青年斜瞄了他一眼，滿臉的不屑。

  你這麽牛逼還在大廳裏混？老子若不是聽說這裏有花魁表演早在包間裏嗨翻天了，你這麽牛你咋不上天呢？

  “說出我的名字，怕把你給嚇尿了！”二貨青年站起身來， “老子衛戎衛宸興，青、豫、幽三州第一紈絝，這分量，夠不夠？”

  說完像看傻逼一樣地看著錦衣青年，敢在廮陶問自己一句你誰呀，這膽氣夠壯的啊。

  眾人：……

  紈絝這事，自己心裏知道就行，像這麽理直氣壯說出來的，怕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