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年原本跟在李誌如身後進來。

  此刻見無人關注自己，便想偷偷在門邊找個位置坐下，沒料剛挪動腳步，一雙眼睛注視過來，付稽厲聲道：“李尋歡，你跑哪裏去了，為何不尊軍令，擅自行動！”

  被這一嗓子吸引，帳內眾人的目光都落到李重年身上。

  連陳啟元和李誌如也停了交談。

  李重年無奈，隻得朝諸人行禮。

  安靜片刻，杜狄跟著笑道：“老付，你卻是有所不知，李校將向來有主見，估計是得了什麽線索，才置軍令於不顧……”

  周建業也在旁陰陰補了一句：“好像就是他第一個導引煞氣，破開湖泊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審視。

  我挖你家祖墳了？李重年冷然撇過他一眼，心中暗罵不已。

  見大家都在等著他開口，隻得再次躬身一禮：“稟將軍，自打抵達多湖山脈，屬下並未收到任何軍令，可是傳令途徑遲滯或延誤了？”

  “那為何夥同沈霞偷偷開啟密藏，那導煞破陣之法又是從何而來？”當初一炸，大家都在山頭上看著，自然不會弄錯。

  李重年無奈道：“這些都是沈校將的主意，屬下也不甚清楚。”

  反正申不求那老太婆轉生成了妖怪，也不會前來對質，再說，他當時確實從頭至尾都跟著打醬油，頂多算個從犯。

  付稽眉頭一挑，就要發怒，陳啟元突然‘咦’了一聲，不無詫異道：“我竟然感應不到豐父留在你體內的天光潑幽水……是被你化解了，還是吸收融合了？”

  李重年一愣，遲疑道：“世子這麽快就融合成功了？”

  如果不是自己融合過天光潑幽水，也就無從感應別人身上的分體，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陳啟元隨意攤開手掌，一團湛藍水霧在掌心浮動。

  “我在密藏中偶遇一間破損的躍魚池，感儀出第二伴生源，看來，你也有相似的機緣，福緣倒是不淺。”

  “僥幸，僥幸……”李重年幹巴巴謙虛了幾句，不敢太過得意，免得被他們發現自己五行齊俱的事情。

  李誌如驚訝插話道：“躍魚池不是隻能感儀金火兩種屬性麽？”

  “公公有所不知，”陳啟元解釋道：“東耳陳氏最早研製的躍魚池，能感儀出任意五行屬性，隻因為造價高昂，且很多建造靈材已然絕跡，後來才退而求其次，僅保留火金二屬，以滿足‘火中金蓮身’的修煉。”

  “所以，陳氏密藏內遺留下來的完全版躍魚池，頂多也就三兩座，卻沒想到我與李校將能各得一座，倒也算是件幸事，就不知李校將除天光潑幽水外，還感儀出了幾種屬性。”

  李重年平靜地搖搖頭：“就隻感儀出了天光潑幽水，其它幾屬，都被沈霞搶去了……”

  此言一出，賬內頓時傳來一片吸氣聲。

  “那沈霞校將加上原本就有的伴金，豈非具備了四屬？”陳啟元這時候是真詫異了。

  他拚死拚活才搶了一座殘破躍魚池，勉強感儀出水火二屬，除達到修行《金蓮護身探藏圖》的要求外，還將豐父留下的天光潑幽水融合成功，此刻正誌得意滿，沒想到猛然發現有人比自己更誇張，頓時覺得好不是滋味。

  他卻沒有料到，申不求找到的那座躍魚池，幾乎完好無損。

  經過萬年積累，蓄備了海量能量，別說兩個人，二十個人都能全部感儀出五行來，隻是後來全部沿著門縫泄露，消散地幹幹淨淨，也就廢民和女營士卒得了些湯水。

  “沈霞此刻何在？”付稽首先回神。

  他混跡江湖和官場多年，經驗老道，言辭直指要害。

  不論李重年說的是真是假，都必須找到沈霞。是真的，便將其收歸侯府門下，盡力培養，如果是假的，那就更要問清緣由了。

  “呃，我們在通道中走失了，後來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李重年攤攤手。

  付稽默然。

  這解釋確實無從挑剔。

  畢竟，帳內大多數人都在密藏內走失過，也導致地陷後一片混亂，被江湖人士各個擊破，否則幾萬士卒組成軍陣，又豈是區區江湖烏合之眾可比的。

  “說那麽多廢話作甚，世子，快步入正題吧，擂鼓聚將所為何事？”李誌如一臉不耐地岔開話題，替李重年解圍。

  陳啟元回過神來，見這該死的老太監插科打諢，不由暗罵幾句，隨即哈哈大笑。

  “對對對，一進來就與李校將說話，卻是忘了正事，咱們言歸正傳，開始軍議吧！”

  說完，稍作沉吟，表情逐漸肅穆起來：“此次南下尋寶本屬私事，得各位叔伯偏愛，親自率軍相助，小侄感激零涕，就想著等奪了陳氏遺寶，再與諸位叔伯分享一二，以報護持之恩，可惜因小侄指揮失誤，致各軍損失慘重，此乃我之全責！”

  他起身朝孫雲龍和趙直等人一揖到底，誠懇道歉。

  長庚騎指揮使孫雲龍抬手迸發一道柔勁，將他徐徐托起：“世子請起，此次失利，是我等考慮不周，卻與世子無關！”

  旁邊刳豹騎指揮使趙直也點點頭道：“登樓之下不自由，我等能從登樓境大能修士手中全身而退，已是邀天之幸，就算回去跟侯爺提起，想來也隻有讚賞之理，世子又何須求全責備。”

  陳啟元歎了口氣：“小侄倒不怕父親怪罪，關鍵是不知哪個卑鄙之徒，故意散播謠言，將《金蓮護身探藏圖》賴在我身上，此番回程，估計要生出很多事端。”

  “一般江湖勢力倒罷，但若其他登樓境大修也輕信了謠言，可就……”

  說罷，他神色嚴峻。

  帳內其他人同樣一臉凝重。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充滿擔憂，就比如唐季聞，全程都在冷眼旁觀。

  還有柳複石，他身為西陽縣知縣，所求的不過是送走鎮北軍這些活祖宗，別讓他們在西陽縣搞事，至於什麽金蓮圖，銀蓮圖，統統與他無關。

  等這些家夥一走，自己貓在安遠城內，江湖勢力也不敢找他麻煩，畢竟攻擊朝廷縣治，那可是另外一種性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