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你肉身圓滿，覺醒天賦能力，將來甚至有可能化生出神通，前途可謂通暢坦蕩，仙途可期，又何必……”

  李重年任憑他說的天花亂墜，就是搖頭不允，最後幹脆打斷道：“前輩，命蠱我是不會換的，哪怕你用強也不行！”

  昆頓時沉默了，如果能強取，老夫還廢這麽多口舌幹嘛。

  李重年敏銳察覺到他的表情，心下頓時大定。

  對方應該是有某種顧忌，無法動手明搶，這才囉囉嗦嗦老半天。

  見他態度堅決，昆心下暗歎，罷了，看來這份因果是不接也得接了……

  定下決心，突然抬頭直勾勾盯著李重年，雙眼閃過夢幻光澤，聲音愈發平和：“且再問一次，你是答應交換命蠱，對麽？”

  李重年腦中警鈴大作，剛要開口拒絕，視線瞬間迷蒙起來，渾渾噩噩應了句：“……是的，前輩……”

  “那好，你且過來，我送你一場大造化！”昆眼中光澤越來越明亮，將眼洞完全遮蔽，就如同臉上頂了兩個小燈籠：“來來來，萬丈根基，就此鑄就，你還等什麽！”

  李重年乖乖下馬，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麻木的眼神透露出一絲渴望。

  昆抬手虛招，方圓幾十裏內的元氣蜂擁而來，入洪濤般傾瀉下來，依附於手掌表麵，最終凝聚成一團五彩液體。

  等最後一絲元氣落下，昆抬起另一隻手，豎掌下切，直接將那隻裹了元液的手臂切了下來，讓人詫異的是，肩膀切口處光滑平整，沒有一滴血液流出。

  隻是他整個身體開始變得虛幻起來，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再加上缺失了胳膊，像極了鬼魅殘魂。

  而那被切下來的手臂，則漂浮在胸前，一點點融化進元液當中，最終將元液渲染得更加絢麗。

  昆麵無表情，等待二者完全融合，迅速抓起元液團按進李重年腦袋裏麵，開口綻放重重道音：“打坐入定，凝神索源，求取神魂本意！”

  李重年身軀一矮，原地跌坐，沒過多久，整個身形與外界逐漸契合，變得融洽無比，正是身如自然，心同萬物。

  短短片刻間，竟然陷入頓悟狀態。

  過得片刻，昆用僅剩的那隻手輕輕撫摸他頭頂，自己則閉目感應，口中喃喃自語：“唔，明悟了冬陰九藏真諦……以此功為框架，融合《萬物無量典》內外天地理論……還有《毒殺運毒功》也要融入？”

  “如此三本奇功……好大的氣魄，卻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當真是心比天高……你看，卡住了吧……”

  “混賬，浪費我的神源……”

  到最後，昆忿忿罵出聲來，但依然一甩腦袋，左眼掉落下來，化作光團落到李重年腦袋上，一點點滲透進去。

  半刻鍾後，鼻子也化光脫落。

  然後再過半刻鍾……

  如此幾次之後，昆的腦袋已是形同骷髏，耳朵鼻子眼睛全都投了進去，隻剩嘴巴還在，本以為差不多了，誰料李重年端坐的身影突然顫動起來。

  該死，還想培育靈火，沒完了是吧？昆破口大罵，幹脆直接分裂一半頭顱送給他，心中也是發了狠：既然想要，五行蘊養之法全給你，讓你蘊養個夠，正好陳氏密藏就有一樁機緣，單看你造化如何！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整個身體虛幻到了極點，陽光照澈下，僅存淡淡虛影。

  好在李重年總算安穩下來，識海內天磬作響，神華流溢，肉身周邊無端響起陣陣大道之音，仿佛能夠讓人明悟天地至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幾十個呼吸，等所有異象消褪，李重年徐徐睜眼，眼中慧光閃耀，逐漸現出清明，昆趕緊低聲喃誦咒語，插在李重年頭頂的手消融，將他整個腦袋覆蓋。

  於是，李重年眼中慧光迅速隱去，複又變得呆滯起來。

  昆的聲音再次響起，語調依然安詳平和：“小友，功法已創建完成，如今你得償所願，該是支付報酬的時候了，佑易帝蠱且拿來，自此，互不相欠……”

  李重年呆呆地放出命蠱，托於掌心，緩緩遞上。

  昆表情一喜，隨即恢複平靜，伸手朝命蠱抓去，然而指尖剛觸碰蠱身，原本乖巧的命蠱突然掙紮起來，張開嘴器朝昆手指咬去，同時口中吱厲尖鳴，聲音尖銳刺耳。

  李重年瞬間驚醒，哪還不知道自己著了道，眼見昆近在咫尺，想都不想渾身氣機僨湧，齊齊灌入掌心，甩手打出伴金飛刀。

  出刀速度生平僅有。

  昆還在命蠱掙紮時就察覺不妙，殘缺的腦袋驟然綻放無量光芒，就欲重新控製李重年，此刻見到暗芒襲來，根本不及躲閃，生生承受了這一擊。

  飛刀紮進前胸，瞬間刀氣迸發，將他原本就虛幻的身軀撕裂，化作紛亂元氣消散一空，隻剩發光頭顱懸浮空中。

  但也夠了，受到頭顱釋放的迷幻光芒侵襲，李重年神情又重新變得恍惚起來，在意識沉淪的最後一刻，他隻來得及向命蠱發送一道指令，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命蠱得到命令，張嘴吐出一片銀白金屬，比頭發絲略寬的金屬輕飄飄飛向空中頭顱，半途驟然膨脹，化作一根金屬食指，就在成型的那一刻，漫天威壓籠罩整片空間，最終收縮匯聚到空中頭顱上。

  頭顱中，傳來昆的歎息聲：“竟然還有融法秘鐵，卻是失算，也罷，這次算我輸了一籌，來日再做計較……”

  話未說完，金屬食指裹挾傾天之勢狠點過來，頭顱轟然炸裂，散落成紛繁元氣，接著，憑空響起破布撕裂的聲，整個幻境也在巨大的力量攻擊下崩潰，現出外界景象。

  一擊過後，金屬食指同樣耗盡威能，如沙化般崩解，散成漫天塵埃。

  李重年恢複意識，揉了揉有些刺痛的腦袋，剛從地上站起身來，命蠱落到肩膀上吱吱叫喚，他趕緊輕聲安撫。

  環顧周邊，隻見歐成三人也正好迷迷糊糊醒來，而遠處山上的光殿，已然消失不見，四五千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山頂草坪內，此刻也有轉醒的跡象。

  用力拍了自己兩巴掌，感受到強烈疼痛，他這才確定樹妖昆確實死了。

  準確地說，是它這次臨的分身死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