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慧門遠看時正是座光芒山丘，因此又有‘輝山’之稱，靠近後根據各人差異，所見景象也會不同，或為山石，或為庭院，甚至有可能是活物，不一而論。

  如果真是慧門，豈非天大的機緣？

  隻是，為何會出現在萬魘峽穀，還偏偏是陳氏密藏即將開啟的時候？

  李重年心中紛亂雜陳，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然而他猶豫，其它士卒可沒這耐性，聽到天下奇異哪還把持得住，爭先恐後朝對麵山丘衝去，任憑長官們如何呼喊都無濟於事。

  甚至一部分軍官也跟著跑了。

  “校將？”歐成手弩上弦，瞄準狂奔人群。

  “算了，讓他們去吧……”李重年擺擺手，知道軍心已散，管是管不住了，況且一群剛披上兵衣的烏合之眾，能指望他們什麽。

  “我們也過去看看！”說完，一夾馬脖朝前奔去。

  等到達山腳時，其他人已經上得山頂，連手下那群營尉師兄也跑了，而先行一步的前校將士包括蠱修老婦在內，則完全消失在光芒大殿之中。

  李重年止住馬步，視線掃過身邊的廢民，最終落到歐成臉上：“大家都上去了，你們不試試？”

  歐成臉上明顯有些意動，不過最終還是笑道：“我們都聽您的！”

  李重年想了想，點頭道：“自願吧，想去就去，但進光殿時最好分成兩撥，等一撥出來了另一撥再進去……”

  歐成愕然：“您不去？”

  李重年搖搖頭，笑道：“我沒興趣，就在這等你們吧。”

  說實話，得遇慧門，確實是份很大的機緣，但自打出了迷霧後，心湖連續波動，好像被什麽盯上了一樣，這讓他有些不敢擅動。

  廢民們麵麵相覷，不明白他為何臨近寶山而不入，沉默良久，還是有十多人躍下犀馬，朝李重年拱拱手，然後奔向山頂。

  接著，又有人離開。

  如此幾次，最終連劉源也去了。

  李重年身邊就隻剩李多湖、歐成和何小安三人，以及同乘犀馬的百多名女營士卒。

  他朝馬背上眾多忐忑不安的女卒笑了笑，示意道：“你們也去吧，爭取得些機緣，也好自力更生！”

  這些女人丫鬟，從小被大戶人家收養，伴金在鍛形境就被有意改造成梳子簪子之類的生活用具，又沒有經過專門訓練，在軍隊裏根本無法生存，他是真心希望她們提升一下實力。

  免得老是要分出人手照顧。

  女卒們也知道自身的境況，脆聲應下，然後三三兩兩攙扶著去往山頂。

  “你們仨真的不去？”

  李多湖拿著一塊肉幹啃食，對他的問話完全不在乎，歐成眼中閃過一絲動搖，最終還是沒有動彈，而何小安則平靜道：“我能夠成為偃師，就是此生最大的機緣，其它不要也罷！”

  李重年意外地看著他，這話說的好生霸氣，但也顯示出其強大的內心，如無意外，將來成就絕計不低。

  “你……”李重年剛要說話，突然停下。

  隻見遠處山頂上，一個人影無端出現，徐徐朝山下走來，速度似緩實疾，幾個呼吸就來到山腳，再轉眼，已至三米開外。

  此人麵容普通，身著簡易白袍，披肩白發，垂長白眉，再加上潔白的皮膚，難以猜測實際年齡。

  李重年凝神注視著他，手中飛刀虛影匯聚：“不知閣下是？”所有人都朝光殿裏麵衝，隻有這麽一位奇怪的家夥反其道而行，讓人不警惕都難，況且，這荒山野嶺的，除了金甲衛兩校士卒，又怎麽會有生人。

  何小安甩出金屬球，落地一滾，化作猙獰鐵豹，歐成也有意無意地將弓弩對準他，隻有李多湖沒心沒肺地繼續啃著肉幹，烏黑的大眼睛裏滿是好奇。

  來人麵露微笑看著三人，攤手示意：“年輕人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話音祥和，有種讓人信服的意韻。

  李重年一愣，再次上下打量對方幾眼，疑惑道：“前輩認識在下？”聽語氣，這人好像並沒有敵意，不過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鬆警惕，手中飛刀愈發凝實。

  “你我素未謀麵，但我確實是來找你的……”來人搖搖頭，臉上依然帶著微笑：“此事說來話長，咱們慢慢聊。”

  說著，伸手往虛空輕輕一抹，四周景象如同畫卷瞬間褪去，連歐成三人也消失了，隻有座下犀馬和兩人之間的方寸之地還在。

  就好像他們所處的空間被從山林中生生挖去。

  李重年大驚失色，兩世疊加，都沒經曆過這麽詭異的事情。

  那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笑著安慰道：“且放寬心，不過是簡單的視覺欺騙，也叫幻境，你的手下很安全，此刻應該已經在頓悟中了……”

  李重年咕咚吞咽一口唾沫，精神愈發戒備，隻是強忍著沒有動手。

  因為在心湖裏，三人的感應還在，連幾十匹犀馬的位置也沒有改變，眼前所見，確實是幻境無疑，倒是眼前這人，在幻境升起時整個就從心湖中消失了，好像看到的隻是虛擬影像般。

  “你……幹擾了我的意識？”

  這人擺擺手：“幹擾他人意識是不禮貌的行為，我僅是用元氣遮蔽了你周邊景象而已。”

  李重年聽出另一層意思，不是不能，而是不願。轉頭四顧周圍一片純白的空間，心中升起濃濃的恐懼，什麽樣的修為，才能用元氣改造環境？

  “你到底是誰？”

  “吾名為昆，你們人類稱呼我作‘慧門’，也有叫‘輝山’‘功門’的……”這人歎了口氣，好整以暇道。

  李重年目瞪口呆：“你是慧門……？慧門竟然是……不對，你剛才說‘我們人類’？”

  “沒錯，準確地說，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妖’！”這人攤開手，顯得很平靜。

  李重年呆呆地望著他，腦海中一陣轟鳴，竟然是妖？

  妖這種東西，難道不是遠古神話中的存在麽，朱七雖然提過東耳陳氏與妖族有關，但那屬於開拓紀野史，真實性難以考究，他也就當做傳說話本來聽。

  沒想到今天竟然見到隻活的，而且還是江湖奇異‘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