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皆屬於水係靈液，不過‘陰淵化魂液’為人工煉製而成，‘奎極萬妙水’則是天地奇珍，水係聖物，可遇不可求。

  但也隻是類似，那天豐辛博下毒時動作迅速，一閃即沒，他根本沒看清楚細節。況且從介紹來看，兩種靈水雖然對人有害無益，但並無禁製肉身的功效，所以基本可以排除。

  當最後一家書店逛完，李重年一時間隻覺萬念俱灰，懨懨沿著街道返回。

  經過劉府時，密藏中伴蠱再次異動，不過他此刻早已心灰意冷，哪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隨意朝四周張望一眼，便又要繼續前行。

  突然，一條小巷映入眼簾。

  就在劉府斜對麵，兩家文玩店中間，有道兩丈來寬的巷子，深不知幾許，裏麵人來人往，兩邊靠牆設有一個個小攤位，大多是直接用油布在地上鋪開，各自羅列了些奇形怪狀的古舊事物。

  他看到這番景象，心中不由升起些微希望，或許……能在古玩街找到些線索？

  如此想著，腳步一拐，跨進了巷子。

  一個接一個攤位找過去，盡是些古董用具，他也看不懂，隻能走馬觀花般一路瀏覽，期望能找到幾本舊書古籍。

  到此時，伴蠱依然在密藏竅穴中鬧騰不止。

  不用想，那個蠱道修士也在這條街上。

  當走到某處攤位時，李重年腳步驟然止住。

  充滿油汙的墊布像極了圍兜，也不知是從哪個廚子身上扒下來的，遠遠還能聞到一股廚房特有的煙火味，上麵擺放著幾棵幹枯藥材，一本泛黃舊書，以及三個表層已經開裂的半掌大玉瓶。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攤位後麵，佝僂坐著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滿臉皺紋，瘦骨嶙峋，一副堪將入土的模樣。

  李重年緩緩蹲下身來，打量了其它事物幾眼，最終拿起那本蟲蛀嚴重的舊書，封麵寫有‘藥毒注解’四個行楷書名。

  正要翻開觀看，老婦人低著頭，有氣無力介紹道：“年輕人，買了才準讀看，八十兩銀子，概不還價！”

  李重年停下手中動作，視線落到攤位上，指著那三個玉瓶道：“這些草藥我都知道，瓶子裏又是什麽？”

  “左邊第一個白瓶子裏的是上佳金瘡藥，專治外傷，第二個白瓶子裝的是解毒丹，能解大多數蛇毒，至於綠瓶子，是化屍水，在屍體上倒上那麽幾滴，包管連骨頭都化成水液，相當方便！”老婦人依然有氣無力解釋道。

  “金瘡藥六百兩一瓶，解毒丹一千，化屍水七千兩，同樣不講價……”

  李重年不由多看了綠瓶子幾眼，隨即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這條街到處是古玩，老人家怎麽賣起藥來了？”

  老婦人抬起頭，也不說話，就這麽直直看著李重年，渾濁眼神竟然有說不出的凶戾。

  “好吧，是我多嘴！”李重年聳聳肩笑了，畢竟，也沒誰規定古玩街就不準賣藥。

  掏出一張銀票和幾顆碎銀，付了書錢，他翻開《藥毒注解》封麵，這次，老婦人沒有再阻止。

  剛看兩頁，臉上笑容逐漸凝固。

  書裏的內容極為深奧，他也是不斷與腦海中智先生的傳承做比較，才能勉強讀懂七分，另外三分有關藥理和毒理的互換，必須具備專業素養才行。

  此等恢宏巨作，竟然出現在這不起眼的小攤上，還隻要八十兩，難道，我就是那個有緣人？

  李重年趕緊掐滅心中的妄念，怪異地看著眼前這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婦人，不明白她打的是什麽主意。

  再加上對方蠱修的身份……難道也感應到自己身上的伴蠱了麽？

  不對，這書早就擺在了攤位上，並不是等他到來才臨時更換的，依此判斷，對方確實是想把經書賣出去，或者說，送出去。

  “老人家，這書價值可不止八十兩，您莫不是記錯了價格？”他試探問道。

  “年輕人，買定離手，如果你覺得占了便宜，那就盡快離開，哪來那麽多好奇心……”

  老婦人張開幹癟的嘴巴，嘎嘎一陣怪笑，聲音不免滲人。

  李重年這才發現，老婦人雖然滿臉老人斑，但臉型很好，嘴鼻眼眉都恰到好處，年輕時絕對是清豔一方的美人，隻可惜歲月無情，容顏落寞。

  撇過這些心思，見對方不想回答，知道再問也是無用，遂起身將經書收進懷內，拱手告辭。

  剛走兩步，突然回過頭來：“您見多識廣，可知‘天光潑幽水’這種東西？”

  “不知！”

  老婦人輕飄飄吐出兩字，直接閉上眼睛。

  “打擾了！”

  李重年點點頭，離開小攤，他也就隨便一問。

  接下來的時間，在古玩街轉悠一圈，古籍倒是找到了六七本，但都與毒道無關，全是些經史文集，無奈，隻得打道回府。

  回來的路上，經過那處攤販，那老婦人又拿出了一本泛黃舊書，卻是本靈藥簡介，價值差了十萬八千裏，對此，智先生的傳承應有盡有，所以他也就沒有再買，隻是朝這位蠱修點頭招呼了一下，便繼續向前走去。

  回到街道出口，步入正街，偶然望見對麵的劉府，腦中突然一道靈光閃過。

  蠱修，經書，監視……所有這幾天的困惑瞬間串聯在一起，匯聚成完整脈絡。

  李重年輕聲感歎：當真是薑子牙釣魚，厲害啊，厲害！

  想通了關鍵節點，再拿出《藥毒注解》，他已經不認為自己占便宜了，反倒覺得有些虧本。

  無端就被人利用，任誰都會不爽。

  越想越不甘心，他掉轉方向，原路返回古玩街，重新來到那處攤位，冷冷地盯著老婦人半晌，突然躬身抓起裝化屍水的綠色小瓶，一把塞進懷裏。

  老婦人板著臉道：“七千兩，概不還價！”

  李重年嗬嗬冷笑，抓著《藥毒注解》用力拍打掌心，邊拍邊說：“這是封口費，勞務費，外加精神損失費，你還敢跟我要錢？”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書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