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民們動作迅速，等他出來，戰場已經打掃幹淨，隻有地麵黑褐色幹枯血跡，提示著此地發生過生死殺戮。

  而隊伍駐地在西北角，靠近金甲衛原本的帳篷，再過去就是轅門。

  步行穿過校場，路過金甲衛帳篷區時，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個中意味不明，更有人喧囂叫罵，李重年懶得理會，隻當他們是空氣。

  進入駐地，一群人迎了上來，李多湖又蹦過來抱住他手臂，歐成則指著駐地中央一堆戰利品道：“管事，屍體已經拉倒軍營外燒掉了，沒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找事，至於剝下的盔甲兵器，都在這兒……”

  “另外，還繳獲了銀兩銀票三千多兩，秘籍九十多本，遺兵兩百五十柄，其中遺兵品質都不算高，隻有那名校將的長槍還行，估計能賣幾千兩，秘籍也是些大路貨色，大部分與我們庫存重複，不太值錢……”

  “這些你自行處置，”李重年擺擺手，轉到另外的話題：“我方才已經將多餘的犀馬賣給了老毒物，等下會過來交接，你記得把物資分開！”

  歐成掃了一眼圍繞駐地的近百匹犀馬，點頭道：“這麽多犀馬，我們確實照顧不過來，賣了也好，至於物資……也就一些鍛造器械，屬下馬上讓人去辦……”

  說完，走到一旁，吩咐廢民們去卸貨。

  大約半個時辰，剛把物資卸下，幾名弟子領著一群金甲衛士卒走來，其中就有隨祁富離開的廢民，此刻已然換裝了朝廷製式盔甲，隻有腰間長刀還留著。

  到得近前，當首一人朝李重年拱手道：“佰叁師弟，師尊命我來交接……”然後拿出一張憑據遞上：“這是地契，到時候以此去縣衙登記報備，城裏那處府邸便可歸於你名下。”

  “有勞了！”李重年點點頭，接過看了看，很快塞進袖袋。

  對於本地房產，他不是很在意，隻要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

  接下來的事情簡單，讓歐成點出一百零五匹犀馬，交易便算完成了。

  過程中，那二十多名廢民因為熟悉犀馬習性，對麵皆以他們為主，有些尷尬的從之前同伴手中接過韁繩，雙方相顧無言，氣氛異常沉悶。

  之後草草檢查了一遍，便向幾名弟子報告一切正常。

  而那幾名弟子對李重年也有些忌憚，半刻都不想多呆，通李重年說了幾句客套話，匆匆驅趕著犀馬離開駐地。

  劉源看著那些廢民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大家，就此分道揚鑣了。

  李重年看眾人都有些惆悵，不禁笑道：“這麽傷感作甚，都在一個軍衛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別整的跟個生離死別似的。”

  “好了，把東西裝好，接下來休息半天，明天一早咱們全體進城，住豪宅！”

  “管事說的對，一群背棄之人，有什麽好傷感的……”歐成也回過神來，叨嘮了幾句，開始招呼眾人清點物資。

  營地氣氛逐漸恢複正常。

  李重年抱著李多湖送上一匹犀馬馬背，讓他自行玩耍，自己則爬上了另外一匹。

  如今留下的廢民五十八人，加上李多湖和李重年正好六十人，人手一匹犀馬，哪怕裝了很多鍛造器械，依然有很寬裕的空間，算得上是真正的房車，還是不耗油、不耗電的那種。

  盤膝坐在背甲上，拿出剛到手的《毒殺功》秘籍翻看。

  隨著不斷翻閱，越看越心驚。

  原來所謂的《毒殺運毒功》，與其它毒道功法完全不同。

  自古毒之一道，劃分內外，外指平常人們所熟悉的那些個識毒、下毒本事，內是吸收各種毒素融合進內元中，再馭使有毒內元傷人。二者構成了整個毒道體係，相輔相成，但總的來講，還是有所區別，不能混為一體。

  而豐辛博，則將兩者結合起來，首先化毒素入體，再將毒素儲存在某些特定竅穴當中，要用時，便以內元融合，放出傷敵。最重要的是，這種毒素與內元能合能分，內元到處，劇毒隨之而來，內元退去，毒素依然存留，簡直防不勝防，是為渲隱之毒。

  李重年將秘籍從頭至尾讀過一遍，然後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心中大為佩服。

  老禿頭雖然陰狠狡詐，喜怒無常，但至少在毒之一道上，能夠另辟蹊徑，獨開先河，算得上是一代宗師。

  當然，這渲隱之毒犀利，需要的達成條件也不少，首先得找到儲藏毒素的地方，人體隻有少部分獨特竅穴，經過特殊方式錘煉後才能勝任。而大多數密藏竅穴都不禁毒素侵襲，別說長時間儲藏了，連稍微沾染些許，也是竅毀人亡的下場。

  這些奇異竅穴，中冊秘籍裏並沒有標注，應該屬於下冊的內容。

  另外就是，要做到與毒素即分即合，內元就必須不同於尋常功法，這也是《毒殺運毒功》經脈運轉路線看起來很奇怪的原因。同樣的，自然界劇毒成千上萬，但既能融合進內元又可以輕鬆分離的並不多見，就算分合如意，毒效如何也要一一試驗。

  難怪老禿頭招了這麽多弟子試毒。

  整本簿冊，在毒道上推陳出新，觀之讓人有推門破窗，豁然開朗的感覺，在價值上自然遠超一百多匹犀馬，可惜對他此刻的狀態卻沒什麽卵用。

  頂多就是將《運毒功》的經脈路線由原小周天拓展到完整大周天，照此修煉的話，內元會具備融合分離毒素的能力，肉身毒抗也會提高一籌，但沒有渲隱之毒配方和奇異竅穴具體位置也是白搭。

  人體密藏萬千，如天上繁星不勝枚舉，若想開辟，必須要懂丈量之法，譬如智先生所傳《殘廟丈量藏穴法》，就是專門為探測行間商曲步‘行間、商曲、天突’三處密藏竅穴而創。

  至於渲隱之毒配方，總不能抓一批人來做實驗吧，一來有違本心，再者時間上也不允許。

  此刻最亟待解決的事情，是那所謂‘天光潑幽水’，一日不解決，他就一日不得安寧，想跑都跑不掉。

  想到這裏，李重年收起簿冊，閉目打坐，開始繼續吸收腦海內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