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年拍拍他肩膀：“你們做的對……”

  旁邊歐成突然上前一步，滿臉堅毅道：“管事，眼下事情已經鬧大，但與您無關，一應罪責由我們自行承擔，我們……”

  李重年頓時哈哈大笑：“老歐你想什麽呢，放心，這事到此為止，大家都不會有什麽掛礙，就連我，也因禍得福，撈了個校將職銜，”說著，亮了亮手中令牌：“金甲衛左校主將，不錯吧？”

  “這……”

  歐成幾人麵麵相覷，當場就懵了，殺人反倒還升官了，這是什麽操作？

  李重年攤攤手，沒有理會他們的疑惑，眼神看向旁邊默不作聲的一人：“祁富，收拾好行禮，等下隨我去見豐辛博。”

  歐成首先清醒過來，狐疑道：“管事，那老毒物找小富做甚？”

  “是這樣的老歐，豐辛博欲招其入門下為徒，”李重年解釋一句，然後朝祁富笑了笑：“過得今天，咱們就要以師兄弟相稱了！”

  祁富眼神有些躲閃。

  歐成神情一變，猛然轉頭瞪著他，難以置信道：“小富你……你答應了？！！”

  祁富依然低頭沉默。

  歐成勃然大怒，錚的拔出腰刀便朝他砍去，李重年嚇了一跳，趕緊身形一晃，湊到近前拉住他手臂，口中勸道：“老歐，沒必要動刀子。”

  “管事您……”歐成用力掙紮，見實在無法掙脫，頓時忿忿收起長刀，指著祁富氣惱不已：“這段時間那老毒物一直派人前來拉攏，我怕有人受不住誘惑，還千叮嚀萬囑咐，他們一個個也答應地好好的，怎料事到臨頭卻……”

  “好了，你消消氣！”李重年推著他後背拉開一段距離，同時安慰道：“咱們從鼎山礦場逃出來，一路上同甘共苦，戮力齊心，到現在也算脫離生天得獲自由，從此天高海闊……既然祁富兄弟另有打算，我們應該支持才對，沒必要攔著人家，對吧？”

  何小安低聲道：“我們身為您部下，祁富哥此等行徑，已經算是背叛了……”

  李重年意外地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良久才道：“大家聚散隨心，強求不得……事到如今，也就不瞞你們了，我確實不是什麽九皇子，更不叫李享，你們跟著我，也得不到榮華富貴……”

  “知道，你隻是端王的替身，大家都傳開了……”何小安甕聲甕氣道。

  而身後劉源等人，包括所有廢民在內都是一臉平靜。

  李重年咂咂嘴，看來大家不笨嘛。

  一直沒說話的祁富突然抬起頭，眼神充滿執拗，頗有些理直氣壯道：“大家都聽到了，他自己承認的，先不說什麽榮華富貴，既然他沒有能力替大哥報仇，那我轉投他人又有何不可？”

  “況且，我隻答應毒殺大人替侯府喂養犀馬，其它事情一概沒說，怎麽就背叛了，啊？你給我說說，怎麽就背叛了？”他指著何小安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近破音。

  “混賬！”歐成破口大罵：“犀馬乃我等生存之本，你怎可轉教他人，再者，如果不是管事打破藩籬，首先想到飼養野生犀馬，你今天又有什麽資格被那老毒物拉攏！”

  “他也就提了提，具體操辦還不都是我們做的……”祁富低聲爭辯。

  “你個白眼狼！”聽了這話，歐成再次暴怒，又要抽刀上前，李重年趕緊拉住，好一番安撫，最後才轉向祁富。

  “祁富，你這話其實沒錯，犀馬飼養技術大家都有份，你個人拿出去賣與侯府也無可厚非，但有些話我還是要奉勸你幾句……”

  “想替祁正報仇心切可以理解，可豐辛博這人城府深邃，心思毒辣，非是最好的效忠對象，你務必要考慮清楚！”

  祁富聞言，眼神閃爍幾下，最終還是冷笑出聲：“不勞您費心……”

  見他決議已定，李重年於是點點頭，不再多勸。

  人生百徑，各有各的活法，他沒資格替別人做決定。

  又安慰了歐成幾句，抬頭環視圍攏過來的其餘廢民，高聲道：“你們也一樣，想跟祁富走的，說清楚就行，自己喂養的犀馬也可以一並帶走，如果想獨自脫離隊伍，同樣可以到老歐這裏領取部分盤纏，旁邊便是安遠城，交通四通八達，北上南下都不成問題……”

  “咱們好聚好散，但求將來江湖相見，道一聲故舊！”

  最後，李重年拱手作揖一圈，鄭重行禮。

  圍攏的人群一陣沉默，彼此相顧無言，李重年也不催促，安靜等待。

  良久，一名廢民猶猶豫豫走到祁富身邊，囁囁道：“管事，我……和隊正說好了……”

  李重年擺擺手：“無妨，且先候著吧。”

  這名廢民吞了口唾沫，畏畏縮縮退到祁富身後，低下頭不敢與周邊同伴的視線接觸。

  接著，又接連有十多人走出人群，在祁富身後站定。

  李重年稍微有些詫異，沒想到祁富不聲不響地，竟然說動了這麽多人，倒是小瞧他了。而旁邊歐成，臉色也越來越黑，握著刀柄的手鬆了又緊。

  最終，共計二十五人選擇跟隨祁富投靠豐辛博。

  至於獨自脫離的，倒是沒有。

  “還有沒？”等再無人走出，李重年又確認了一遍，圍觀的廢民紛紛搖頭。

  他這才向祁富和二十五人道：“你們等下隨我去見豐辛博，先去將馬匹和行禮帶來！”

  說完，不再理會他們，轉向歐成道：“老歐，你帶領剩下的人清理戰場，屍體也拉到營外燒了！”

  想了想，又解下腰間校將令牌遞給他，朝遠處觀望的金甲衛士卒呶呶嘴：“拿著，如果有人刁難或找茬，直接亮出來，若再不聽，殺無赦！！”

  “出了事我兜著！”

  “是！”

  歐成接過令牌，看著遠處的祁富等人，目光依然充滿不甘。

  李重年心中暗歎，卻也不知該怎麽勸，近千人的隊伍，走到現在隻剩八十多個，等逃出生天反倒起了罅隙，隻能道一句造化弄人。

  說實話，他並不介意祁富他們的離開，更沒覺得這種行為是背叛，祁正死在柳昌安手中，而自己眼下找不到報仇的機會，因此對方離開也算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