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年順著他的指引看去，果然見到一名身穿尉官甲胄的八字胡中年，正站在戰場外觀望，臉上表情略顯陰鬱，嘴裏還在罵罵咧咧，隻是因為距離較遠，聽不清在說什麽。

  就在李重年和豐辛博交談時，那名叫楊超的八字胡營尉眼見手下落敗，再也顧不得身份，竟然直接拔出腰刀，親自衝向戰場。

  李重年忿忿道：“這金甲衛難道就沒個規矩？”

  豐辛博冷冷瞥了他一眼，語氣略帶嘲諷：“如今的金甲衛，破落得不像樣子，拳頭才是最大的規矩！”然後視線越過校場，目視對麵道：“你看看那些人，哪還有一點當初三騎五衛的樣貌？”

  李重年抬頭遠眺，校場對麵是成片的駐紮帳篷，此刻有不少軍卒正朝交手的雙方指指點點，不時呼喝出聲，仿佛正在看一場生趣大戲，這些士卒，包括其中夾雜的好幾名將官，都是三五成群，站姿懶散衣著不端，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濃**味道。

  而方才他在輦與內聽到的整齊訓練聲，卻是從隔壁營地傳來的，與這些人沒有絲毫關係。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威震北疆的金甲步衛竟然墮落到如此境地，單隻講紀律，連縣衙守備部隊都不如。

  不及多想，那叫楊超的營尉已經衝進了場內。

  可惜一名感源境營尉又頂什麽用，剛揮刀砍翻兩個廢民，就被眼尖的何小安盯上，念動間鋼鐵傀儡巨豹騰挪避開幾名士卒，衝到近前一前爪拍過去，整個人在巨大的力道撞擊下橫空飛起，噗通跌落地上再無聲息。

  活脫脫地送人頭。

  這人剛死，遠處營帳外就有了反應，好些個士卒喝罵出聲，當中一名身著校尉盔甲的軍官越眾而出，口中大喝一聲“混賬！”縱身朝戰場奔來。

  腳下蹬地炸響，速度迅猛。

  “此人乃金甲衛左校校將程雨生，楊超的頂頭上司，化虛境初期修為，與柳昌安也有些關係！”

  旁邊，豐辛博仿佛局外人般，好整以暇地介紹著，也不知道他這代理指揮使怎麽當的，又安的是什麽心。

  不過，此刻李重年已懶得再思考這禿老頭的目的，負於身後的左手掌心飛刀虛影無聲凝聚，渾身內元一點點灌注其中。

  同時心中暗自發狠，被你丫的脅迫至此已經夠憋屈的了，既然大家都不講規矩，那就入鄉隨俗，鬧他個天翻地覆！

  那名校將程雨生衝入戰場，手中現出一杆丈二長槍，隻一個橫掃，六名廢民登時被打成兩截，漫天血霧紛飛，然後槍出如龍，突挑點刺紮，槍尖幻化朵朵光斑，十多名廢民捂著喉嚨栽倒。

  他正要乘勢突進，側方一道巨大黑影突兀竄出，還在半空，閃著寒芒的鋒利雙爪已經兜頭抓下，卻是何小安的傀儡鐵豹。

  校將程雨生暴喝一聲，身軀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翻轉，同時帶動手中長槍橫掃九十度，正正敲在空中鐵豹腰部，將傀儡鐵豹淩空打爆，零件四處飛射。

  然而還沒等他回氣，一根鐵棒從斜下刁鑽襲來，如果不做反應，絕對會被刺破心髒捅個對穿。

  程雨生雙肩收緊，雙手持槍往胸前一橫，槍杆恰到好處擋在鐵棍前端，棍槍交擊噹地巨響，他蹭蹭後退幾步化解了攻勢。

  偷襲他的，正是天才兒童李多湖。

  短短十幾天不見，小丫頭又長高了一截，體型已經接近半大姑娘。

  說時遲那時快，李多湖攻勢受挫卻並不氣餒，跨步上前，又是幾棍接連砸下，同時雙腳飄忽不定，半圓滿層次的行間商曲步展開，人隨棍走，竟然讓程雨生無從著力，一時間陷入被動，隻能固守防禦。

  交手幾個回合，程雨生沒想到自己堂堂化虛境修士，竟然被一介小丫頭壓著打，頓時有心浮氣躁，不由再次暴喝出聲，槍杆一橫，硬接了一記，然後轉身，掄搶成圓，呈泰山壓頂之勢直劈而下。

  李多湖身影縹緲，自然不懼他勢大力沉的招式，還在他劈下時就早早斜移一步，恰巧避開，長槍剛擦著左肩落空。

  誰料槍身剛過腰部，對麵程雨生一抖槍尾，槍尖受力反彈橫掃，李多湖隻來得及收棍硬擋，整個人就被拍飛出去，沿途灑落滴滴鮮血，落地後依然吐血不止，已然受了震傷。

  就在程雨生反擊之際，輦與上李重年雙眼一睜，左手奮力甩出，一道幾乎琉璃的光芒迸射而出，幾十米後，竟然越來越淡，最終接近透明。

  而且從擊發到飛行，從頭至尾都僅有輕微聲響，遠了看，就如同一部默劇電影。

  自從花山養器決圓滿，伴金飛刀就愈發晶瑩剔透，而且器與身融後，他對飛刀的操控直接上了一個新台階，不過能做到輕聲擊發，主要還是摒棄了‘爆’勁，隻在飛刀上運使‘凝’勁的緣故。

  如此一來，動靜小，但威力也減弱大半，且速度太慢，除了偷襲，也幹不了別的。

  伴金飛刀悄然跨越百多米距離，速度愈發緩慢，這時正好李多湖被拍飛，程雨生槍勢用老，新力未生，胸前寒光突兀閃過，然後頸部一痛，渾身氣力如水泄般消逝。

  他拚命用手捂住噴湧的鮮血，喉頭嗬嗬漏氣，踉踉蹌蹌幾步，最終不支仰天倒下。

  臨死前眼神依然充滿不甘，最後閃過的念頭是，來之前應該帶好頭盔護頸的……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發現是被何人所殺。

  輦與上，李重年陰冷一笑，運使朝陽禦器決，穿透脖頸掉落地上的伴金飛刀無端跳起，晃晃悠悠返程飛回。

  這是死在他手上繼卜搖子後第二名化虛境修士，雖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對方既然不顧臉皮下場，就別怪人偷襲了。

  整個過程，豐辛博都顯得無動於衷，直至伴金飛刀返回李重年手中，他才稀奇地看了飛刀幾眼，不無讚賞道：“你這飛刀材質不錯，加了影金吧，當真適合偷襲……還有沒有？”

  “弟子也是偶然所得，都融進了伴金裏麵！”李重年搖搖頭，有些摸不準這老禿頭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