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湖欣賞了一會兒新衣裳，恍然記起了什麽，趕緊從原先那件破破爛爛的上衣內掏出大把桑葚，裝進對襟內袋中。

  如此連掏幾把，不一會兒，胸前已經被撐地鼓鼓隆起，數量不下兩三百顆。

  歐成等人在旁看得眼熱，劉源甚至咕咚咽了口唾沫。

  李重年見狀，瞪眼罵道：“看什麽看，再看也沒你們的份，還不快去整頓隊伍，連小孩的東西都惦記，長出息了……”

  幾個人頓時老臉一紅，尷尬退下，隻是邊往外走，眼神還頻頻回顧，滿是不舍。

  小多湖囁囁道：“可以給他們吃……”

  “別理他們，以這些家夥的資質，吃了也浪費！”李重年擺擺手：“倒是你，如今食物充足，盡量早點把桑果吃完。”

  “吃多了又撐又脹……”小多湖摸著肚子一頓比劃。

  “那就把能量全部灌輸進伴金裏麵，盡快凝練短棍置入血管內蘊養，記住，沒有蘊養好伴金之前，內氣修為不得晉級！”

  李多湖猛點頭：“知道，兩邊臉爺爺也教過……”

  “那是智先生，將來遇上了，可以叫智前輩或者智爺爺。”

  “好的……”

  又告誡了她幾句，那邊廢民們已經打包好了蛭膠管道。

  李重年上前查看一圈，見沒什麽紕漏，便分發旅人丹補充體力，然後一聲令下，隊伍啟程，按照擬定的路線向東北行進，沿著草地與兩座矮山的交界處，消失在密林深處。

  因為是臨時路線，出了營地後就沒有了路，到處密密麻麻的灌木藤蔓，幾乎寸步難行，安排的十八個前鋒根本不夠，無奈，隻得再增加三十人。

  隊伍在四十八名廢民的砍劈開路下，以蝸速緩緩前進。

  一路上不時遭受毒蟲毒獸騷擾，剛走了四裏多距離，就有三十五人被咬傷。

  好在李重年可以靈活操控去穢心炎，有人中毒，立馬放出心炎燒掉毒素，倒沒有人因此喪命。

  就這樣艱難移動，到天色斷黑時分，也不過走了二十多裏路程。

  選擇一處山頂空曠位置露宿一晚，然後接著趕路，如此連續四天，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

  這日，隊伍正行進在一片闊葉林中。

  因為喬木高大，遮掩了下層光線，地麵植被相對稀少，比較容易通過，所以大家都很放鬆，除了外圍警戒人員外，其餘則在犀馬上有說有笑，連李重年自己，也難得地舒了口氣，開始盤算著再有半天左右，就能達到地火位置。

  突然，一道黯淡光芒劃過斑駁樹蔭，徑直紮向隊伍排頭廢民，緊隨其後的，才是刺耳破空之聲。

  當首那名廢民隻來得及抬頭，一根金屬箭矢直插眼眶，僅餘尾羽，巨大的力道帶起整個屍體橫飛掉落馬背。

  接著，又是連串箭矢呼嘯襲來。

  “敵襲……呃！！”

  隊伍前鋒淒厲喊叫，很快聲音就淹沒在箭雨之中，短短片刻，已有十餘人中箭。

  李重年大驚，一把將小多湖推進背甲裏，自己則翻身下馬，同時狂吼出聲：“箭襲，全體規避！”

  廢民們紛紛跳下犀馬，借厚重馬軀阻擋箭矢。

  利箭嗖嗖從頭頂飛過，李重年繼續下令：“手弩準備，艮醜方位，標距八十，快！！”

  隊伍裏響起一片弓弩上弦的聲音。

  其實樹木茂密，根本看不清敵人的具體位置，他也是依據箭矢來向大致判斷，但臨戰最忌優柔寡斷，做了總比不做好，就算無法精確射擊，一陣火力覆蓋也能打斷對方的攻勢。

  “全體一輪齊射，預備，放！”

  一聲令下，兩百多支短箭迸發，呼嘯著穿透樹葉枝杈，落到視野範圍之外，隻能聽到一連串咄咄箭矢入木之音，也不知道是否射中。

  總之，對麵的箭雨是停了。

  其實現在回頭想想，之前那兩波箭雨雖然凶狠，數量卻不多，由此看出對麵人員有限，應該沒有過百，隻是占了突襲之便，才給隊伍造成很大殺傷。

  心中有了判斷，李重年繼續喊道：“全體上弦，再射！”

  話音未落，對麵響起一聲尖銳呼哨，接著，森林中傳來沙沙的動靜，借著馬匹間的縫隙，李重年看見道道人影在大樹之間快速穿梭，稍顯即逝。

  歐成躬身跑過來，低聲道：“管事，看對方的穿插速度，絕對訓練有素，非是善茬……”

  一麵人頭高金屬盾牌緩緩靠近，從後麵冒出何小安的腦袋：“是不是追擊我們的那些人？”

  李重年打量著這麵由偃師之屬組裝成的大盾，搖頭道：“應該不是，光人數上就差了很遠，另外，對麵這些人的盔甲式樣有點像軍甲……”

  雖然對方移動迅速，但他氣血旺盛，順帶也提升了身體各方麵機能，耳目之力遠超常人，因此依稀能看見對方身穿的分明是製式盔甲。

  “哪裏的官軍，西陽縣？”

  李重年表情有些凝重：“不是守備營式樣，而是真正的軍甲！”

  朝廷明麵上的軍事力量分兩類：一類為縣府官衙下轄的守備軍，分騎、步等營，類似於武警，鼎山礦場守衛以及被鬼臉錐蜂團滅的荒窟縣騎營就是屬於這種。另一類便是真正的軍隊了，分駐天下各要塞之地，有單獨駐地、旗幟、名稱，直屬兵部，人員任免地方官府不能插手，而大軍的開撥調度更是要天子親自點頭才行。

  “對麵的裝扮，如果我沒看錯，有點像鎮北軍……”

  歐成兩人麵麵相覷。

  鎮北軍乃朝廷四大邊軍之一，是守禦北疆的主力軍團，人員規模超過十萬，由北庭都督府直接統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無故攻擊他們？

  良久，歐成才囁囁道：“管事是不是看錯了，鎮北軍駐地遠在北疆千裏之遙，萬魘峽穀……甚至西陽縣都不屬於他們管轄，怎麽會……”

  朝廷對武備嚴防死守，連縣府守軍都不允許出轄地，更何況邊軍，一旦被人捅到兵部去，那就是殺頭的罪名，嚴重點甚至會誅及三族。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李重年沒好氣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