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年這邊，他左腳向前一步，腳尖外展，屈膝下蹲，雙手持刀力達前刃，向左前斜削斬下，兩條旱蛭應聲斷作四截。

  正是基礎十招中的拗步斜劈。

  再身體前傾，左右弓步，雙臂旋腕，長刀順勢疾突，刺死一條旱蛭，這是十招中的迎推刺。

  等招式用盡，隨即收刀回傾九十度，曲臂腹前，長刀跟腰擰轉砍出，斬斷兩條旱蛭。

  第七式回收上弓斬。

  然後，又是接連幾式，一把長刀虎虎生風，腳下很快堆疊起一層蛭屍。

  待十式刀招反複運使幾遍，腦海中汲取了智先生對刀道的理解，基礎刀法順利從入門晉升小成。

  不過，天空花斑旱蛭太過密集，難免從招式間隙穿透封鎖，時間越久，漏網之魚也就越多。不一會兒，身上就掛了十多條，頭部碩大的吸盤緊緊吸附在盔甲表麵，口器不斷撕咬，發出鐵器摩擦聲。

  李重年趕緊拉下護麵防住前臉，刷刷幾刀斬殺身上旱蛭。

  耳中突然傳來連串啪啪聲，匆忙間轉頭一看，小蘿卜頭不知何時已經鑽出甲腔，此刻正站在馭座上，手中一條短棍揮舞得水潑不進，花斑旱蛭隻要被棍尖碰到，立馬爆裂成團團碎肉。

  小小身影，竟然生出一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李重年心中恍然，自己一直把小家夥當孩子看待，卻忘了人家也是堂堂感源境圓滿修士，而且看其百烈伏山棍造詣，怕早就超過大成，接近圓滿的層次了。

  見其遊刃有餘的樣子，李重年放下心來，繼續麵對漫天蛭雨。

  刀出颯颯，同時腳下步伐變幻，在幾平米的背甲上騰躍挪轉，將行間商曲步與基礎刀法結合起來，逐漸融會貫通，刀道水平一點點提升。

  隨著時間的推移，花斑旱蛭竟然越來越多，周邊茅草上層層疊疊，讓人頭皮發麻，連小溪裏也出現了它們的蹤跡。

  花斑旱蛭雖然屬於陸上生物，但並不畏水，否則整片區域的魚類也不至於遭殃。

  長時間戰鬥，廢民實力開始下降，防守頓時出現疏漏，偶爾能聽見幾聲慘叫。

  但李重年此刻根本顧不上他們，自身內元也逐漸見底，無奈之下，隻能憑借強橫的身體素質，單用氣力揮刀，咬牙堅持。

  一刀接一刀。

  一遍又一遍。

  漸漸地，運刀愈發嫻熟，十招刀法信手拈來，如臂使指，心身相合之下，體內熱流滾過，基礎刀法臻至大成階段。

  他心潮澎湃，不由暴喝出聲，刀光驟然大盛，將防禦範圍內旱蛭殺了個精光，再環顧四周，不知什麽時候起，漫天蛭雨已經停了，留下地上厚厚一層碎屍，隻有犀馬大腿上還掛著三兩條。

  附近，原本密密麻麻爬滿茅草的花斑旱蛭也消失不見。

  繃緊的心態一旦鬆懈，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反倒是旁邊小蘿卜頭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將短棍往肩膀上一扛，隨手從兜裏掏出一顆道果桑葚塞進嘴巴，又從背囊取了肉幹嚼得嘎吱作響。

  狀態好到不行。

  李重年隨手將犀馬腿上的旱蛭斬殺，然後用刀支撐身體，站在馬背上有氣無力喊道：“老歐，歐成，死了沒？”

  “有！”遠處響起同樣疲憊的聲音。

  “打掃戰場，清點損失！”

  “是！”

  花斑旱蛭雖然可以入藥，但屍體基本上都不成形狀，價值盡失，根本沒什麽好打掃的，反倒是犀馬們不時低頭猛嗅，貌似對滿地碎屍很敢興趣。

  歐成知機地讓人將籠頭一一打開，兩百多匹犀馬頓時張開猙獰大嘴，舌頭一卷，大塊地麵的蛭屍便進了嘴巴，吃的那是酣暢淋漓，好不痛快。

  要知道犀馬可是雜食性動物，吃了半個多月純素，早就饑渴難耐了。

  片刻後，歐成清點人數，前來匯報。

  “管事，我方犀馬無損傷，人員死亡十六人，傷六十二人……因為甲胄齊全，傷勢不重，稍微修養幾天就能恢複。”

  李重年歎息一聲，花斑旱蛭並不是強力物種，除了數量優勢外，對於全副武裝的感源境修士來講，頂多就是麻煩了點。可現在卻死傷幾十人，歸根結底，還是廢民臨敵經驗太少了，哪怕修為臻至感源境，基礎刀法大成，實力依然無法完全發揮出來。

  “傷者好生照料，死者就地火葬吧！”

  “是！”

  等犀馬將滿地碎屍吃光，歐成主持了火葬祭禮，又給傷者每人分發了些鬼臉蜂蜜，讓他們安心療傷。

  一切安排妥當，已是第二天清晨。

  李重年命人砍掉附近茅草，清理周邊。

  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尋找旱蛭巢穴。

  花斑旱蛭這種生物，正常情況下頂天幾百條，像昨晚那樣數量成千上萬絕非正常，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查個水落石出，保不準下一刻又會遭殃。

  很快，就有廢民來報，發現可疑之處。

  李重年率領二十名廢民，踩著參差不齊的草茬，往西北走兩百多米，來到平地與山脈交界的地方。

  這裏臨近小溪，大量溪水通過泥土滲透過來，形成一片沼澤窪地，潮濕的地表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爬行痕跡，泥土中還有數不清的小洞，偶爾能見幾條花斑旱蛭爬進爬出。

  最讓李重年關注的，不是那些昨晚躲過一劫的旱蛭，而是占據大半沼澤一株株慘白色小花，這些花平淡無奇，唯獨花杆老長，下方連接著葉片狹長的綠植，極像蘭草。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種植物名叫‘四季麝香蘭’，花朵四季常開，不產花蜜，隻散發一種微弱麝香，借此吸引昆蟲靠近，但凡有生物啃食花朵，就會被蘊含的劇毒毒死，然後掉落腐爛，化作養分供根部吸收。

  不過此花雖毒，散發的麝香卻對生物有好處，能微弱提升生物的身體機能，否則也吸引不到昆蟲。

  花斑旱蛭應該也是常年吸收麝香才產生變異，使得體型變大，繁殖能力增強。

  當然，現在的李重年早已對花斑旱蛭的變異失去興趣，關注點全放在了四季麝香蘭上，蓋因此花毒性與煉製九毒壯軀丹的某一味毒藥類似，隻要稍微調整丹方比例，就能相互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