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清一驚，失聲道：“該死，什麽時候？”

  “具體不太清楚，應該就在這兩天……”李重年臉上也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欲殺張伯禮，獄囚這把刀最容易借用，因為他們早有越獄計劃，如今聽到有援兵將至，肯定不會放任不管。

  見他還在驚疑當中，李重年不容他思考：“茂頭，你也知道一旦縣衙來人，礦場官方力量得到加強，再想逃走可就難了，時間緊急啊！”

  茂盛清總算從震驚中醒悟過來，目光灼灼盯著李重年：“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讓廢民去做準備了，等下會以外出放牧犀馬為理由，出城在老虎口埋伏，一旦援兵經過……”李重年說著，用手狠狠做了個下切的動作。

  茂盛清表情陰晴不定，嘴裏喃喃著：“地方確實……選的不錯……”

  老虎口位於葫蘆關東南十五裏的位置，乃縣城往來此地的必經之路，因為處在兩座山脈的交界豁口，兩邊密林陡峭，是最好的伏擊之地。

  幾息後，隻見他拳掌一合，啪然作響，眼中凶光畢露，咬牙切齒道：“也罷，人死鳥朝天，聽你的！”

  就知道會入甕，李重年嘴角微微一揚，然後迅速隱去。

  茂盛清也是個果決性子，打定主意便開始將謀劃：“我這裏人手不多，大概隻有百餘，你那邊呢？”

  李重年點點頭表示理解。

  礦場對獄囚待遇不算太差，除了每日開礦作業辛苦點，其它飲食無憂，而且還可以在礦場內隨意走動，連伴金都沒有收走，而且大多數囚犯刑期較短，稍微忍耐幾年就能刑滿出獄，自然沒必要幹這種殺頭的勾當。

  隻有類似茂盛清這般重刑犯，自由之日遙遙無期，才會鋌而走險，以命相賭。

  “除了值守人員外，廢民六百三十人全體出動！”

  茂盛清聞言，頗為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由衷讚歎道：“老弟果真有手段，進來短短不到兩個月就收攏了廢民人心，厲害厲害！”

  “因勢導利而已！”李重年搖搖頭，沒覺得有什麽得意的地方。

  廢民願意聽他號令，一來是想掙脫奴役，另外，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子身份起了很大作用，雖然歐成幾人說不在乎他的身份，但其中有幾分真意隻有其人自己知道。

  接下來兩人又低頭討論了些細節問題。

  大約過了個半時辰，等一切商量完畢，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各自散開。

  李重年不疾不徐返回左段城牆，就見城內校場上沸反盈天，幾百廢民來來往往，不斷往犀馬犢子身上安放物件，除了一袋袋糧食外，還有其它鍋碗瓢盆，一個廢民不小心掉落一袋東西，從崩開的袋口看進去，隱約能見到塊塊金屬原礦。

  難怪剛才歐成欲言又止，這是要搬空鼎山礦場的節奏啊。

  攜帶這麽多東西還怎麽逃命，這些家夥答應的很好，卻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李重年大為惱火，正要下去嗬斥他們，視線不經意撇過右段城牆上那些伸著頭看熱鬧的大獄守衛，腳步不由停了下來。

  想了想，最終決定放任不管。

  隨著一袋袋物件綁好，本就沒有馴養好的犀馬犢子感覺身上越來越重，開始躁動起來，接二連三地扭動掙紮，校場上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當所有準備完成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鍾頭。

  遠處，錢同出了大獄，朝城牆這邊走來，路過人囂馬嘶的校場時，表情愈發難看，但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出聲喝止。

  等他上了馬道，李重年迎了上去：“巡檢來的正好，屬下準備讓犀馬去城外溜達幾圈，請您準許！”

  錢同轉身俯視校場，冷哼道：“都已經在做了，準許什麽？”

  “還是要請示一下的……”李重年笑意盈盈，對於錢同，他並無恨意，也就沒必要給人臉色。

  “九殿下別說場麵話了，縣尉大人已經通過傳音秘陣向縣城求援了，據縣衙回饋，支援人員剛剛出發，領隊正是張縣丞，如果不出意外，傍晚時分就能抵達我們這裏。”

  “多少人？”李重年收起笑意，慎重問道。

  “本縣騎營五百人，沒有意外！”

  李重年鬆了一口氣，沒有意外就好。

  隨即，繼續笑道：“既然援兵到來，我們也正好要出城，不如就順便去接應一下吧。”

  “不過廢民人數雖多，戰力卻有限，巡檢您看能不能再派些守衛一同前往？”

  守衛出了城豈不是肉包子打狗，錢同一時間大為火光：“殿下別得寸進尺！”

  李重年訕訕一笑：“既然不行那就算了，巡檢何必發火，不過外麵還有很多魘獸遊蕩，到時候免不了發生戰鬥，有戰鬥就有傷員，所以您得把藥叟派給我……”

  錢同冷然道：“殿下倒是想的美，整個礦場就藥叟一名醫者，怎麽可能送給你們！”

  李重年瞬間拉下臉來，盯著他一字一句道：“縣尉大人已經同意了，巡檢不應怕是不行！”

  “大人什麽時候……”錢同好笑不已，抬頭看到李重年眼中閃過危險光芒，心中一震，後麵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臉色變得鐵青，良久才咬著牙道：“隨你的便！”

  說完，轉身朝下方走去，半刻都不想停留。

  他心知肚明，如今的局麵，廢民和獄囚勢大，又有朱七這個高手相助，縣尉是否同意根本不重要了，就算他堅決阻止，也擋不住對方直接擄人。

  ……

  日上正午時，葫蘆光城門在嘎吱聲中緩緩打開，一列隊伍陸續朝城外開去。

  廢民們裝備齊全，大多數牽著犀馬，隻有少部分在前後方充作護衛，而那些還沒完全長大的犀馬犢子，背上龜甲內塞滿了物資，兩邊還掛滿各式大小不同的麻袋，整個身軀臃腫了好大一圈，一副出遠門長途跋涉的樣子。

  至於百多名囚犯，也在茂盛清的帶領下，全副武裝，個個殺氣騰騰。滿臉凶相。

  這倒很好理解，不是凶人輕易不會犯下重罪，而沒有犯下重罪，自然就不會參加此次狙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