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是否聯手，就有待商榷了，單看這家夥初一見麵就密謀越獄，怎麽看都像不靠譜的樣子。

  而且，越獄的人越多，目標也就越大，除非是逃離礦場後立即分道揚鑣，幾百人逐一散去，倒還能攤薄追蹤力度。

  “茂頭能搞到馬匹？”李重年轉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嵐綏縣雖然地勢崎嶇，但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火山，植被稀疏沒有遮掩，老遠望去都清清楚楚，所以一旦越獄，最好是在最快的時間內逃到旁邊荒窟縣去，那邊地如其名，整個縣境內密布石窟，類似於原世阿富汗，最適合躲藏。

  如此一來，馬匹就成了繞不開的話題。

  “不瞞李老弟，這正是我們最頭疼的事，”茂盛清表情黯淡，歎息道：“別說礦場了，整個嵐綏縣都極度缺馬，隻有縣城裝備了一支五百人的騎兵營，其它百姓多用牛車……”

  李重年朝地上犀馬幼獸努努嘴：“所以我準備將它們養大！”

  茂盛清詫異道：“李老弟竟然養犀馬？這……是否異想天開了點？”

  “那你有什麽好辦法？”

  “唔……”茂盛清無言以對，心道如果有辦法，還用得著來找你麽。

  他一遍又一遍看著占滿兵道的犀馬幼獸：“姑且不論如何能讓犀馬馴服，單隻時間上就來不及，犀馬雖然極易養活，但從幼崽到能載人跋涉的半成年體格，至少也得一年半到兩年，黃花菜都涼了。”

  “除非是縣城被獸潮攻破，全縣的人死了個精光。”

  沒理會他的諷刺，李重年道：“錢同已經命藥叟在城外屍體上栽種毒血果，到時候討要一些應該不難。”

  茂盛清一怔，犀馬對大多毒素免疫，以毒血果為食的話，憑借其中旺盛的氣血，確實能將生長期縮短，但無論如何，至少也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就不知道還能否趕得上趟。

  “之後，我準備將犀馬圈養在那裏，”李重年指著城牆後偌大的校場：“到時候還請茂頭一起向錢同提出來，理由正好有現成的，就說我們準備養著吃……”

  “錢同又不是傻子，怎麽會同意？”

  “大獄守衛折損過半，如今僅存不到四百戰力，”李重年視線遙望右段城牆：“隻要你我兩方共進退，錢同會斟量的。”

  茂盛清沉默半晌，苦笑道：“李老弟的計劃實在是……標新立異，我卻是要好好想想，不過放心，無論是否聯手，那圈養場地哥哥一定替你爭取！”

  說完，朝李重年拱拱手，心神不定地走了。

  身後朱七那顆骷髏般的腦袋突兀冒出來，望著茂盛清離去的背影，嘿嘿怪笑：“小子，你真打算馴養犀馬越獄？”

  這老東西又來偷聽，李重年沒好氣道：“不跑難道在這鬼地方呆一輩子？”

  “小子，萬一你真個將犀馬馴養成功了，又走狗屎運逃了出去，”朱七搖頭晃腦道：“到時且聽老夫一句勸，最好是將身後這群廢民捎上。”

  李重年笑道：“看來前輩對他們感情頗深啊？”

  朱七嗤笑出聲：“感情是有，但沒到這等份上，老夫主要是替你小子考慮。”

  “那劉長申當年還沒下放地方之前，在京城素有‘拔草瞻風’之稱，極擅追蹤，你如果想往荒窟縣那些石頭洞裏鑽，十成十會被找到，所以，最好從萬魘大峽穀離開，直接去西陽縣，那邊龍蛇混雜，才是真正潛藏的好去處！”

  “萬魘大峽穀？”李重年喃喃自語道。這個地方位於嵐綏縣與西陽縣交界處，是一條近百裏長的巨大峽穀，既然名字叫‘萬魘’，自然表示裏麵魘獸繁多，而且因為常年陰暗潮濕，動植物都以毒性見長，乃幾縣內最險惡的凶地，曆年來進去的多，能囫圇出來的卻少之又少。

  “前輩可別誆我，這種凶毒秘境，還是等我年老體衰，心願皆了四大皆空的時候再去探索吧……”李重年思考幾息，否定了他的建議。

  朱七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所以老夫才讓你帶上那群廢民啊，人多至少有個照應，再加上騎乘不懼毒素的犀馬，通過的幾率才大些！”

  “你難道不知，周邊六縣各類魘獸中，隻有犀馬能同時在峽穀內外生存無礙？大多數犀馬一生中，都會進進出出萬魘大峽穀幾十次，否則你以為它們一身抗毒本領哪來的，如果沒有常年食用有毒食物，再厲害的天賦也會退化！”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己決定吧！”見他還有些猶豫，朱七不再多言，擺擺手轉身離開。

  李重年一時間舉棋不定，負手在原地來回轉悠好久，突然一拍腦袋，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想那麽多幹嘛，等犀馬馴養好了再做決定也不遲，就算一切順利，幼獸成長也要一兩個月，有的是時間考慮。

  放下心事，懷裏傳來一聲細微脆響，拉開衣襟看進去，原本大拇指長的劍尖，已經被伴蟲吃的隻剩小半，餘下的部分也密布咬印，坑坑窪窪難辨原形。而伴蟲甲殼，也在原來的五彩斑點基礎上，增添了一抹微不可察的銀色。

  李重年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估摸著偏良性的幾率大一點，反正掌握的資料太少，他也整不明白，隻能順其自然。

  到這時，廢民們幾乎將城牆下的屍體翻了個遍，甚至連礦工囚犯和大獄守衛那邊也不例外，零零總總又找到幾百幼獸，加上之前的，數量高達五百多隻。

  這些家夥貪多求全，馴養如此多犀馬，希望到時候別哭出來。

  想想看，幾百廢民人手牽著一頭小豬仔在校場上遛彎，絕對是道特立獨行的風景。

  遠處囚犯防守區域傳來一陣喧嘩，李重年放眼過去，卻是藥叟正站在城頭，甩手將拐杖扔下城牆。

  拐杖落到屍體堆上，與昨晚情形一樣，杖首伸枝展葉，杖尾生須發根，很快，一株碩大榕樹就佇立在城牆前麵。

  不過這次隻需要毒血果，所以化血榕的根莖開始肆意生長，不斷朝兩邊蔓延，很快覆蓋了一裏多城牆下所有魘獸屍體，場麵相當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