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長篇大論
作者:南鄉書生      更新:2021-03-16 09:57      字數:2543
  劉玄雖然對符咒不算精通,甚至隻能說粗入門檻,但並不妨礙他裝高人:“區區符咒之術,雕蟲小技耳,如何能不懂?”

  張琪瑛臉色有些不善:“哦?君言符咒乃小技,敢問何物能入你之眼?”

  要知道當今之世,這些教派都屬於草創階段,這符咒之術,也算是唯一拿得出手的手段之一了。

  而現在劉玄卻極盡貶低,稱之為“雕蟲小技”,這如何能夠讓她心平氣和?

  任誰的家傳榮耀,被人無視,都不會無動於衷,更何況對方還隻是一個小孩。

  哪怕古代小孩成熟的早,但依然改變不了,對方心智比不了大人的事實。

  哪怕是大人,麵對劉玄這種倨傲嘴臉,同樣也會麵色不善。

  劉玄麵色如常,娓娓道來:“夫道教者,本出宗周黃老學派,乃黃老遺澤,經曆代演變,後由令祖輔漢公所承襲,始創正一道……

  本該尚道修身,如何今日攜小技,而棄大道?如此豈非本末倒置?棄瓜取豆?”

  劉玄一席話完,府衙這時走出了一行人,為首的頭戴高冠,身穿錦繡褒衣,腰懸寶劍,身高七尺九寸,年齡四十餘許。

  一縷長髯直垂胸口,方頭高額,雙目含光,整個人顯得仙風道骨男子,輕撫長須正色道:“哦?敢問高明,何為道?和為技?”

  劉玄用腳想都能知道來者何人,當即拱手而拜:“鄂縣劉玄,拜見天師!”

  男子微微一愣,他雖然自號天師君,但稱呼他天師的倒是很少,畢竟這是五鬥米,還是一個正教合一的教派,故而大多人稱呼他“黃堂”或者“師君”,天師那是用來稱呼他爺爺的。

  不過這樣稱呼也沒什麽不對,於是微微頷首:“卿此前之言,何也?”

  “老子大賢絕棄貴尚,清靜無為,有專經之學,而無服象之殊,精研修身養性。

  夫聖賢作訓弘裕溫柔,鬼神嚴厲動為寒暑,老子誡味祭酒皆飲。

  黃巾布衣出自漢寧,國典明文致使成虛,以鬼道亂大道,尚小技,而絕天路。

  見民生病,不以醫治,反而以符咒相惑,病死者,謂之未信所致,病愈者,詐稱符咒有效。凡信徒但得金帛便與其經,受其道。貧者造之至死不睹,貪利無慈逆莫過此。

  又以方術穢濁不清,乃有扣齒為天鼓,咽唾為醴泉馬屎為靈薪,老鼠為芝藥,資此求道,焉能得?”

  劉玄先是指名道姓,對張魯現在道教發展一頓批評。

  罵他用符咒蠱惑百姓,不但不給對方請醫生治病,反而對病死的人定罪,認為他心不夠誠,所以符咒才不能奏效。

  對於身體素質好的,抵抗力強,將病情扛過來的,卻隻說是符咒奏效,而不是說人家身體好,頂得住。

  罵他用不有教無類,隻認金錢帛幣,對貧死之人沒有目睹道教經典,因此貪利不慈。

  又說他用教義破壞國朝典章,用鬼道而不修正道,反正就差把張魯說成一堆屎了。

  這張魯還能忍受?

  張魯聽後臉色漲紅雙拳緊拽,整個人都在爆發邊緣之際。

  劉玄似乎也看出張魯就在爆發邊緣,於是搶先說道:“夫道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又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即萬物皆為道。

  再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即本源是道。

  道無處不在,無物不是,拈花一笑為道,枯寂頓悟也為道。

  喜為道,悲為道,怒為道,哀亦為道。

  夫聖賢尚道,如三王、如文武,大德即道,如老莊,順勢而為,道法自然,為其心中之道。

  儒家仁、義、禮、智、信五常為道,致君堯舜上為道,匡君輔國天下大同亦為道,墨家兼愛、非攻……

  而技者,譬如方士調鉛弄汞煉丹,儒生鼓搗唇色,玩弄憲章,蠅營狗苟……

  張漢寧治漢中凡十數餘年,雖偶有旁門左道危害生靈,亦有大治疆土,百姓增長之德。

  倘使公棄技修道,他日必可功蓋輔漢公,以大德之行,超凡脫俗,白日飛升,成就神仙之道!”

  張魯對於劉玄老掉牙的長篇大論,並不感興趣,要知道五鬥米本是草創。

  後來又添加,他老媽那個巫婆的鬼道,導致現在就是個縫合怪體製。

  再加上他又是官員,更是硬生生搞出一個正教合一。

  但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用的還挺好。

  按照劉玄所說,拋棄鬼道、符咒這些,那張魯還拿什麽吸引人?

  難不成拿長生吸引人?

  別鬧!

  普羅大眾,連吃飯都吃不起,還談什麽長生?

  就算按照《去穀食氣篇》所言:“去穀者食石韋。首重、足輕、體軫,則昫炊之,視利止。”

  修行之人可以辟穀,但也要熬過那段辟穀時間吧。

  不然餓死了,還修個der長生?

  君不見,在漢世修長生這玩意兒,百分之九十都是富貴人家玩的?

  顯然劉玄這套理論八行!

  而且張魯這麽多信眾,不要錢,不要米,拿什麽養活?

  這世上又沒有,什麽點石就能化成金子之術?

  賺錢嘛,不寒磣!

  死個把屁民,在他眼裏那都不算事。

  畢竟就眼下醫療條件,就算是不打仗,平均哪天不病死幾十個人?

  反正是要死,不如讓張魯剝削一波,再死不遲。

  至於說屁民死活?

  那關他什麽事?

  他是食肉者階級,天生就是要剝削食穀者階級的。

  不是人人都是馬、列、耄,舍得把自己的富貴命給革掉。

  放棄榮華富貴,跑去給泥腿子聲張。

  現代社會接受舞鏟階級思想的人類,都不見得有幾個人願意替泥腿子擔心。

  至於封建主義社會的權貴,那就更別想了。

  隻求他們的行為,能夠減輕百姓的負擔,已經是燒高香,太平盛世了。

  哪裏敢妄求,他們會把百姓放在心中?

  顯然張魯不是這麽偉大的人。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他最起碼的想法。

  是故劉玄這套惶惶之論,大道之言,對他而言就是放屁一般存在。

  不過他倒是對劉玄,那套“道無處不在,無物不是,拈花一笑為道,枯寂頓悟也為道,喜為道,悲為道,怒為道,哀亦為道。”的論調感覺有些興趣。

  五鬥米教發展到現在,已經進入瓶頸,想要突破隻能另尋他途。

  而劉玄這套,道無處不在,顯然是頗為符合道法自然的說法。

  當劉玄說出之時,他總感覺捕捉到了什麽,但是又總是差那麽一點點。

  五鬥米本質是縫合怪,甚至可以說,任何一個沒有完成體係的學術,在發展的路上,實際上走的都是兼容並蓄道路。

  隻不過有的兼容的好,有時候兼容的次。

  譬如儒家的忠君思想,就是由法家兼容加強過得,導致到了後麵,變成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種爛局麵。

  起初忠君可隻是,針對於恩主這一類的,可並不是隻指君王一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