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地重山阻隔，說話的口音更是天差地別…

  於塵話有五分偏於省城的口音，而蘇山話的古俚語偏多，別說外省人，就是本省人也常常聽得滿頭霧水。

  九零年蘇山撤縣建市，最防備的就是於塵這個下屬的《老大縣》，於塵縣窮歸窮，但一百五十萬的人口，比蘇山市其他幾個區縣加起來的人口總和還要多。

  這就形成了一個怪現象，蘇山市常常鄙視於塵縣人窮拖了市裏的後腿，於塵縣反過來譏笑蘇山市人少，揚言隻要我們於塵縣劃出蘇山，你們蘇山市就隻是個空殼！

  由於縣市兩邊關係緊張，所以於塵縣中學生代表隊剛來到蘇山，就感覺到了濃濃的火藥味…

  他們這次來得最早，分配下來的宿舍卻是離新體育館最遠的老體校，幾乎有十公裏的距離，光是每天早晚來回都要折騰得夠嗆。

  於塵代表隊由縣一中周處長率隊，加上縣體委的幾個科長，十幾個體育老師，擠滿了三輛大巴。

  這次來市裏參賽的八十多名學生運動員，以項遠為例，都是去年縣運會上選出來的佼佼者。

  說到住宿的問題，項遠和蹇亞男倒是挺高興，老體校緊挨著長波接海的岷江，這對他們是難得一見的愜意風景。

  在下車的瞬間，學生們都不約而同奔向百米外的江堤，爭看大江東去的美景。

  江邊堆滿了各種千奇百怪的鵝卵石，更讓沒有見過世麵的學生們興奮莫名。

  女生精心篩選，專門找精巧玲瓏的小石頭帶回去做紀念。

  男生則無所顧忌，挑到幾個大餅形的平板石片，就一臉興奮，叫嚷著衝到江堤下比試打水漂。

  這是全世界小孩從小就無師自通的娛樂活動，也是少年人之間展示力量與技巧的遊戲。

  “不準下水！半小時後進體校集合，統一分配宿舍。”馬愛華與孫琪忙著約束學生，其他幾個體育老師則去老體校接洽關於食宿的問題。

  江畔略帶腥味的氣息吸到心肺中有種清爽至極的舒爽，項遠閉眼享受了十分鍾，才睜開雙眼，饒有興致的站在旁邊看這些初中同學與高中生一起比試水漂。

  他不打算和這些同校或者外校的學生套近乎；

  一，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

  二，也沒這個必要，老虎不能與牛羊為伍，就算你強行溶進去，也隻會讓牛羊群恐慌！

  想在洶湧的江水中打好水漂，比在風平浪靜的水庫或者水塘裏難度要高上不少…

  男生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隻能看著自己的石片跳兩步就自行沉江，提前去向屈原大夫致以端午節的崇高敬禮！

  一中的男生最活躍，人數也最多。

  寧建寶不用去選石頭，自然有羅子慶等人把挑好的石片給他送上來，這就是當學校小霸王的好處了。

  隻有項遠獨自站在江堤畔，顯得極不合群。

  寧建寶左右張望了一下，從一堆石餅裏挑出三成最稱手的，在一中眾同學的驚愕之下，笑嘻嘻跑到項遠麵前雙手獻上。

  “咦，寧老大怎麽變成這個德性了…”

  “那個學生是哪個？居然敢把寧老大當小弟使喚！”

  “初中部的項遠你都不認識，去年連破四項縣紀錄的牛人，據說這次市運會我們高中生都是來給他陪跑的…”

  “原來就是他啊…”

  “嘖嘖，難怪，他旁邊的那個女生真好看，你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聽到眾人議論，羅子慶腦子裏嗡嗡作響，望著滔滔江水，回想起了當初舊操場那不堪的一幕…

  寧建寶你要不要這麽下作，你老爹可是縣裏有權有勢的人物，我們不報仇就算了，值得去當麵巴結項遠這個鄉巴佬嗎？

  寧建寶這拙劣的馬屁讓項遠有點無語，自己想低調的站在旁邊看下江景都不行，但伸手不打笑臉人，畢竟別人也是一番好意。

  “謝謝，我隻要兩個就好了。”項遠信手選了兩片石頭，還轉身扔了一片給不遠處的蹇亞男。

  “項遠，教我們打水漂嘛…”杜芯月擠上來撒嬌，咯咯笑著去搶項遠手中的鵝卵石餅。

  頓時就有男生忿忿不平，本來縣裏來的女體育生就少，最醒目的兩個居然還隻跟這小子一人湊近乎。

  “喂，一中那個叫項遠的軟蛋，敢不敢和我們三中比下打水漂？”有個黑鐵塔一樣壯實的高中生滿臉挑釁的站出來，白色T恤衫下麵能看到明顯虯結的肌肉。

  他身邊兩個矮壯墩實的男生十分默契，都同時伸出根小手指，一臉鄙視的望著項遠。

  “哦，我認識你，三中的垃圾，不就是去年拿了個縣運會鉛球冠軍嗎，先勝過老子，才有資格挑戰遠哥！”寧建寶一臉譏笑的迎上去。

  看寧建寶發話，所有縣一中的男生紛紛圍過來幫腔，連羅子慶也不得不點頭附和。

  牽扯到三中對一中，個人恩怨隻能先放到一邊了。

  水漂比賽的勝負很簡單，就是看石片在水麵上彈跳的次數是多少，次數多的一方獲勝，如果彈跳次數相同，則以最後入水的距離遠近來判定勝負。

  要打好水漂有三個基本要素；

  一，手速，這個“手速”和單身修煉的時間無關，純粹是看自身力量能賦予石片多大的速度，你對石片越用力，它就會在空中飛得越開心。

  二，轉速，隻快還不行，還要盡可能的讓石片在高速中旋轉起來。具體到每分鍾多少轉不好說，但最好能達到徒手鑽木取火時的轉速！

  隻要石片還處在旋轉之中，它就不會沉入水中…

  三，角度，入水時石片與水麵形成的夾角，20度左右是最佳，不能超過45度，否則你的石片會當場死給你看！

  三中兩個矮壯學生率先出手，每人分別打出了七連跳與十連跳…這已經是不錯的水準。

  但看兩人臉上的表情很不滿意，應該是在陌生的江麵上沒有發揮出平時最佳的水平。

  這下輪到縣一中。

  寧建寶長年練拳，手上的力量很足，但他出手就犯了一個經驗上的錯誤，隻顧著用力和旋轉，石片入水的角度沒有找好，連著扔了兩次石片，隻打出個六連跳。

  一中眾學生臉上頓時黑了下來，有兩個練標槍的同學自告奮勇地衝上來連甩五個，結果水漂成績還不如寧建寶。

  這種經驗上的關節很難拿捏，縣城學生小時候可以玩的東西很多，不像農村孩子缺乏選擇，無聊的時候隻能在池塘邊玩上一天的水漂。

  “玩水漂是要靠腦子的，看來你們縣一中的智商不過如此嘛…”

  黑鐵塔眼饞地望著蹇亞男和杜芯月，嘴裏嘖嘖歎道，“可惜了，這麽正點的女同學，整天隻能陪著你們一中的大堆草包，真的是浪費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