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小心了。”項遠滿是好奇，手下便加了點力，這次竹鞭彈得更高了。

  項遠越發來了興致，“我還不信了，這次非要打痛你…”雖然知道老道士多半不會受傷，但為防萬一，他手中始終留了兩分餘力在…

  “小夥子，你這力氣小得像是跳蚤在咬人，除了癢沒有任何感覺啊！”元塵老道一臉嬉笑，嘴裏還在不停計數，“15、16、17…20，哈哈，輪到貧道來抽你了！”

  “沒事，這樣才公平！”項遠艱難的吞下口唾沫，滿心忐忑的將竹鞭交回元塵老道手中，轉過身雙手抱頭，準備硬扛鞭笞！

  自己吹出來的牛，再疼也隻能咬著牙齒忍了！

  項遠聽到微弱的風聲從耳後響起，不知不覺連續五鞭已經落在他左肩、右肩、軟肋與後腰上…

  “咦…不像想象中那麽痛啊？”

  項遠渾身輕鬆起來，這老道士人不錯，應該是投桃報李，手下留情走個過場。

  “唰！唰唰…”眨眼之間剩下的十五鞭都已經抽完，元塵老道額頭微微見汗，沉聲催促道，“小雅，你趕緊去準備藥膏，內服的秘藥也要拿兩顆出來！”

  項遠站直身，反手摸了摸後背，滿心的疑惑與不解…

  要準備傷藥幹什麽？難道自己剛才不小心把老道士打成內傷了？

  司馬一飛看了看手表，他最初吃師父這套打鐵鞭是在十八歲的時候，當時隻堅持了兩分鍾就昏迷過去…

  大師兄元鬆泉更是不堪，半分鍾不倒就癱成一團，連大小便都失禁了！

  其他人也沒有誰能堅持過一分鍾。

  隻有元詩雅是女孩，又有殘疾在身，所以僥幸躲過這套變態鞭法的淬煉。

  元詩雅抱著一個沉甸甸的黑木箱從左首平房奔出來，手裏還捏著一個小藥瓶，“師父，是現在喂他吃藥嗎？”

  “吃什麽藥？我沒事啊，隻是肚子有點餓了。”項遠嘿嘿傻笑，不知道老道士管不管飯，不過司馬教官連吉普車都開得起，肯定不缺錢，反正今天的晚飯是賴定他了。

  “師父，都五分鍾了，這小子？”司馬一飛不可置信的盯著手表，急轉身看向元塵老道，想確認剛才是不是師父手下留情了。

  “一飛，我剛才這套鞭子，如果抽在你身上，以你現在被酒色透支的身體，肯定撐不過半分鍾！”元塵老道哈哈大笑，仰天吐出一口龍吟般的鬱氣，“哈哈，蒼天有眼，使我青牛宮的傳承不至於斷絕啊！”

  “嘔…”兀然聽到這聲長嘯，剛才還若無其事的項遠如遭五雷轟擊，雙耳嗡嗡作響。

  一瞬間心悸、膽寒、腎絞、胃搐、肺悶，各種疼痛在胸腹中攪成一團，硬生生的將他疼暈過去！

  元詩雅早有準備，雙手小心翼翼的抱住癱軟成一團的項遠，這可是師父找了一輩子的衣缽徒弟！以後也是她的寶貝小師弟了。

  “貧道終於有徒弟了！哈哈！”元塵狀若癲狂，提氣躍上三米多高的平房頂，連攀帶躍，身形很快消失在臨近平房的兩棵參天古木之中。

  他要登高望遠拜青城，對曆代的師長做個交代！

  好在青牛宮晚上沒有遊人，否則以老道士這比人猿泰山還要敏捷的詭異身法…肯定會讓人誤會是山林裏的老猴子修煉成精。

  “原來我們在師父心中，始終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徒弟啊！”司馬一飛心頭酸楚無比，不無嫉妒的看向元詩雅懷裏的黑瘦少年。

  帶著腥味的汗珠正不停從項遠全身上下浸出，如黃豆般砸落在地，將純潔的青色石板暈染成淡黑色。

  “二師兄，能做師父的親人也很好啊…咦，小師弟的汗水怎麽不臭啊！”元詩雅眼中充滿迷惑，還特意用力嗅了幾下。

  她記得很清楚，以前挨過打鐵鞭的人，身上那種味道聞者欲嘔，簡直比暑天的茅廁還難聞。

  “他如果和普通人一樣，師父也不會這麽高興…舒筋活血的體力活讓我來吧！”司馬一飛把項遠接了過來，抱到右首的臥房中。

  這裏麵有兩張古舊的大木床。

  ———

  一場好夢，渾身舒坦到天光！

  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無不通透，似乎每個毛孔都在歡呼，項遠都有點舍不得睜眼，原來睡覺也能這麽享受…意識裏殘留的那陣劇痛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師弟，以後你每天六點要準時起床練功！”

  元詩雅清亮的嗓音在木窗縫隙間滲進來。

  項遠騰的一下跳起身來，搞錯沒有，先不論自己有沒有拜師，以後每天…這個話什麽意思，難道還要自己長住在青牛道觀裏麵，天天挨抽不成？

  “司馬教官呢？”

  “二師兄回體院幫你請假去了，過年前你要留在這裏！”

  “大姐姐，那個老大爺呢？”

  元詩雅正蹲在柴房門口用小爐子熬藥粥，聽到這話，一對好看的眉毛立刻就蹙了起來，“什麽老大爺…你要改口叫師父！另外，麻煩你記清楚，我是你三師姐元詩雅！”

  “我回冬令營去了！”項遠悶頭直接往外麵走，他受不了這種一廂情願的收徒方式，再說整個寒假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元詩雅自顧自的忙活，任項遠走到林中。

  “小子，你難道對我抽的那幾鞭子不好奇？”高大的古木上躍下一人，冷風肅肅，白須飄飄，落地時身形隻是微微一晃，正是元塵老道。

  “呃！”項遠被嚇得一個後仰，他揉了揉眼睛，確認剛才看到的不是幻覺，再想到昨天晚上的神奇遭遇，不由得躊躇起來…

  老道士有真本事無庸置疑，但這麽高的古木，四五層樓的高度跳下來毫發不傷，連卸力的動作都不用做，實在是太假了！

  古樹上會不會綁了一根透明繩子？隻要有稱手的工具，那些跑江湖耍雜技的演員也能隨意地竄上躍下！

  再說司馬教官的演技有些太過浮誇，昨天晚上說跪就跪…跟真的一樣。

  行走江湖，穩妥為上，千萬不能被人騙…項遠小跑到三人合抱的古木下仔細搜尋，想要找到老道士作弊用的工具。

  “你可以先在這裏呆三天，如果覺得我老頭子是江湖騙子，隨時可以離開…”元塵道長人老成精，拈著胡須特意強調，“我這裏不收任何費用，可以任你免費吃住哦！”

  “免費啊！早點不說。”項遠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他身上隻帶了一百塊錢，為防止江湖險惡，還特意把五十塊藏在了鞋墊底下。

  看著項遠生怕被騙錢的表情，元塵老道啼笑皆非，心裏生起一些莫名的惆悵…

  這是一個古武術沒落的時代！

  這是一個末法時代，群魔亂舞的盛世！

  雖然武俠電影滿天飛，票房也屢創新高，但那些騙子氣功大師醜惡行徑太多，早就把現實中的武術糟踐得不成樣子。

  老百姓眼睛看見的可能是幻術，耳朵聽到的大多是假話。

  佛門的金剛經說得好啊，凡一切相，皆是虛妄。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