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買吉他…跟你們一起學。”一首歌下來，孫佳已經變成了滿眼閃耀星星的大女孩，哪裏還是剛才那個端著架子的勞動局小姐姐…

  絡腮胡興致勃勃的跟著報了個手鼓班，說他要在縣勞動局的新年晚會上，和孫佳來個珠聯璧合，就專門練剛才這首歌。

  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真的很打動人。

  不得不讓人感歎…音樂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很容易就能拉近陌生人之間的距離。

  陳芳莉坐在街角對麵的小飯館裏，這個位置能清晰聽到思遠琴行裏的歡歌笑語，她麵容扭曲，用粉色的高跟鞋尖，將桌下的一隻蟑螂緩慢地碾成碎餅。

  羞惱與憤怒像是麵前沸騰的水煮肉片，辣得人想打噴嚏，麻得讓人想罵娘……

  “老板，你這菜裏麵有蟑螂！”

  陳芳莉用高亢尖利的嗓音歇斯底裏般大叫起來，接著是飯館老板忙不迭道歉的聲音…給她許下了各種打折和補償。

  ———

  張野的心情很不好，雖然期末考試考到了全班第二的好成績，但項遠那個垃圾依然瀟灑得很，每天在班上和蹇亞男出雙入對，讓人眼紅又牙癢…

  憑什麽，你不過是考試最後一名的廢物蠢貨，一個腦殘的白癡加智障，低能到隻剩下四肢的王八蛋！張野恨恨的在作文本上胡亂塗鴉，把他能想到的罵人語言全寫出來。

  昨天晚上毛青鬆還是沒能守住寧建寶的秘密，把舊操場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張野……

  寧建寶和羅子慶也真是個白癡，在學校混了這麽久，連項遠一個鄉巴佬都搞不定，枉費他張大公子的一番苦心，那份舊報紙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找出來的。

  張野倒是有所誤會，項遠現在正煩得很，完全沒有同學們眼中的瀟灑。

  “馬老師，那個什麽省城的體育冬令營…我不想去。”

  “這是學校給體育優等生爭取的福利，不去可不行啊，我都想去耍一下。”馬愛華滿臉羨慕，冬令營名額是高中部五個，初中部隻有三個，帶隊體育老師則隻定了高中部的周季。

  “浪費十四天時間不說，還要交一千五百塊錢…鬼扯的福利，簡直是搶人。”項遠憤憤不平，這不但耽誤他寒假教吉他賺錢，而且還要倒貼那麽多錢。

  和陳芳莉鬧翻以後，他一直過得捉襟見肘…再說過年時家裏也是著急用錢的時候，哪能擠出一千五百塊去浪費。

  “呃，這個價錢是不合理…”馬愛華也開始頭痛起來。

  “這麽貴，還好我沒選上，嘻嘻。”蹇亞男幸災樂禍，“哼，杜芯月這丫頭也要當冤大頭了。”

  杜芯月是初二四班的體育生，與蹇亞男是一對好姐妹，但這次杜芯月評上了優秀體育生，蹇亞男居然落選了…

  “這個價格的確是太貴了，聽說冬令營一般都是吃喝玩樂，訓練也隻是走下過場…”馬愛華有點憂心忡忡，擔心這個心愛的弟子會被省城的奢靡風氣帶壞。

  “項遠，你和周處長關係好，要不然去找他換個名額。”孫琪老師為人比較通透，她也不想項遠去參加這種不知所謂的冬令營。

  ———

  周榮坐在辦公室裏的時候就顯得很威嚴。

  “周大哥，麻煩幫幫忙…冬令營我真的去不了。”項遠仍然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何況我家裏也拿不出這麽多錢！”

  他是下定決心做死魚，反正就是沒錢，反正就是去不了省城。

  “你這小滑頭，在學校裏要多注意，以後叫我周處長。”周榮搖頭苦笑，他用指節敲了半晌桌子，很是為難的模樣，“這個名額別人搶都搶不到，你居然還不想去…”

  “既然別人想要，我能不能把這個名額轉出去？”項遠大喜過望，搓著手試探道：“如果能賣點錢就更好了。”

  “啪！”

  紅木辦公桌被拍得一震。

  “胡鬧，學校又不是菜市場。”周榮眉頭緊皺，他推著轉椅滑到辦公桌左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的小手包，“這裏是一千五百塊錢，算是暫時借給你的。”

  “沒錢還怎麽辦？”項遠不去接…借錢去省城浪費，他又不是傻瓜。

  “先不說還錢的事，冬令營你必須老老實實的去！去省城長點見識。”周處長吹胡子瞪眼，主動借錢還送不出去，真是見鬼了。

  “好吧！”項遠歎了口氣，無奈的站起身來，“反正這錢還是要上繳給學校，麻煩周大哥幫我交了。”

  “你這臭小子！”周榮把手裏的錢捏成一團亂紙，眼裏閃著晦澀難明的光芒。

  ———

  夜燈初上，思遠琴行仍舊是門庭若市…有那麽多學生口口相傳，生意自然就來了。

  羅林本來想趁寒假再來次擴大招生，伍思思連銷售樂器的小妹都招了兩個，現在聽項遠說要去參加省城冬令營，馬上炸開鍋了。

  “琴行學吉他的學生現在有三十個，後天一放寒假，人數還要翻倍…”羅林頭大得不行，想來想去都沒有好辦法，幹脆跑到鍵盤室裏去折磨樂器，把難題扔給老婆。

  “項遠，我曉得你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你說應該啷個辦嘛？”伍思思三十歲的女人了，還像個小女孩一樣，動不動就用撒嬌這一套。

  “等我把這幾把紅棉吉他的標準音調好再說。”項遠抱著新吉他，低頭仔細傾聽，用左手點出一個接一個的自然泛音。

  店裏現在主要是國產的星臣吉他與紅棉吉他，這是項遠出的主意，陳芳莉走高端路線，他們就走低中端路線，用薄利多銷來競爭。

  至於新華書店，那裏隻賣最便宜的一款紅棉吉他，又沒有售後服務和吉他老師，自然拚不過思遠琴行。

  “你們過來練習一下，把新吉他都調成標準音，可以用六孔定音笛。”項遠走到吉他室門口，揮手把劉婷嫻和幾個女學生招過來，“但共振調音的方法不能再用，看多了會依賴眼睛，對耳朵沒幫助。”

  “好啊！”劉婷嫻快樂得像隻小鳥，這正是學以致用的時候，她樂感好，學琴也最用功，現在已經能彈唱十幾首流行歌，吉他獨奏也練得像模像樣。

  很多人練了一輩子吉他，彈唱都不錯，但在調音方麵始終是半準不準，這就是耳朵沒練到家的緣故，音樂畢竟是一門專屬於耳朵的藝術。

  伍思思若有所悟的樣子，饒有興趣的拿了個小板凳過來，陪著幾個女生一起調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