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有蜜桔吔…”項三妹貪吃的症狀一犯，馬上就不暈車了。

  “不要丟，桔子皮可以當暈車藥。”見姐姐項芳剝了桔子皮要扔，項遠趕緊阻止，去買這麽貴的蜜桔就是為了留桔子皮來提神。

  桔子皮防暈車的功效如神，項芳和項三妹一路總算扛了下來，順順利利的到了縣車站。

  “縣城的樓好高哦，路也比我們鎮上的寬…”項三妹在陌生的環境就有點拘謹起來，“小璐姐一個人住這麽大的縣城不害怕嗎？”

  “縣城晚上到處都有路燈，當然不會害怕。”項芳觀察得比較仔細，“三妹，等下不要亂說話，會給小璐姐丟人，別個要笑我們是鄉壩頭來的。”

  “沒得關係，話可以亂說，隻要三妹不到處亂跑就好了。”項遠寵溺的拍了拍妹妹，“我們本來就是鄉壩頭的人，不怕別個笑話。”

  世界很大，於塵縣城不過是個大鄉鎮，蘇山市也是外省人眼中的窮鄉僻壤，省城可能會稍微好些吧…

  ———

  見到突如其來的項芳姐妹倆，蒙小璐要歡喜瘋了，她先抱抱項芳，又摟著項三妹親了一口，逗得三妹咯咯直笑。

  “大妹你每天上午寫作業，下午帶三妹到店裏來幫忙，姐姐給你們發工資。”蒙小璐已經想好怎麽安排兩個妹妹。

  “不行，我們不能要錢…”項芳倔強得很，項三妹也眨巴著眼睛拒絕，“小璐姐，我們不要錢，隻要有冰糕吃就行了。”

  “小饞貓，好，以後天天冰糕管夠。”蒙小璐歡天喜地的把項三妹抱起來轉了一圈。

  項遠吃過晚飯，就帶著黃利民出去四處轉悠，他們要去找適合晚上賣唱的場所，上次去過的公園肯定不行。

  晚上唱歌的效果最好，夜深人靜，連咳嗽一聲，都能傳幾條街，項遠就打著夜宵攤子的主意，上次和蹇亞男買包子的地方，就是一個賣唱的好地盤。

  總有些事出人意料，於塵縣居然在整頓雜亂的夜宵攤子，包子鋪還在，但那些人來人往的夜宵攤子都已經消失無蹤。

  “老板娘，現在不準擺夜宵了嗎？”項遠買了兩塊錢的糖包子，順便打聽消息。

  胖老板娘麻利的掀起蒸籠，撿好包子遞過來，“夜宵都搬到金馬橋東邊了，人多得很，我都想把鋪麵搬過去。”

  “目標，金馬橋…”項遠三口吞下一個包子，背著吉他小跑起來。

  “注意點形象，我們是搞藝術的…”黃利民措不及防，一手扶著背上的吉他，一手拎著包子猛追。

  兩人經過晚上的新華書店，跨過車水馬龍的金馬橋，流水帶來微風，風中飄來充滿激情的歌聲，和麻辣燙的香味糾纏不休。

  在夜市裏唱歌的是個大胡子，拖著個移動音箱，外表倒是挺有藝術氣息…

  “糟糕，有人早就把地盤占了。”黃利民躊躇不前，事先也想過會和人競爭…但賣唱開嗓前需要熱身，他現在就有點未戰先怯。

  項遠仔細聽了一下，不由得搖頭失笑，這劣質的伴奏加上破鑼嗓子般的嘶吼，說他五音不全都是一種讚美，隻有離這噪音源遠點才行。

  兩人轉身回到橋頭。

  橋頭人來人往，幾個女孩子好奇的打量著項遠和黃利民，不，應該說是打量著他們手中的吉他。

  “你以後是要搞藝術的，這點膽子都沒得？”項遠取下吉他，摸出一個硬拔片，這個是他用廢棄電話卡自己剪的，掃弦用硬撥片音量更大，也可以讓右手指甲休養生息。

  隨著手腕瀟灑的甩動，清脆的吉他聲瞬間打破行人的心防…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本是土得掉渣的歌詞，在項遠變化多端的吉他伴奏下，也有了幾分摩登時代的激越。

  “這個男孩子彈吉他唱歌的樣子好帥哦……”有個胖女孩被歌聲所吸引，強拉著兩個同伴駐足靜聽。

  見有女孩子捧場，黃利民頓時熱血上湧，把琴袋鋪在地上，抱著吉他就地一坐，給項遠當起節奏吉他與和聲。

  “真好聽，比錄音機放出來的原唱還好。”有幾個觀眾指指點點，坐在夜市邊上的食客也站起來四處張望，尋找悅耳歌聲的來源。

  “小夥子，過來一下，我們要點歌！”吃麻辣燙的小攤子有個中年男人舉手大聲招呼。

  見生意來了，項遠欣然起身，拿著琴袋和吉他走了過去，黃利民緊隨其後。

  剛才聽歌的十幾個觀眾還沒聽過癮，幹脆在麻辣燙攤子外麵圍了一圈。

  “小夥子，能不能再多唱兩遍小芳…”頭發斑白的中年男人取出二十塊錢，爽快的放在桌子上。

  黃利民眼睛一亮，“沒問題，大叔你先把錢收好，唱完再給也行。”

  項遠微微一笑，其實他不太喜歡小芳這首歌，說白了，這其實是一個下鄉的城市青年拋棄農村姑娘的故事…而眼前這個點歌的中年男人，明顯就是個有故事的人。

  但他是出來賺錢的，什麽歌受大家的歡迎，就要唱什麽歌，為五鬥米折腰…他樂意得很！

  吉他間奏如泣如訴，情緒從溫柔的抱歉再到無奈的怒吼…

  “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和我來到小河旁。

  從沒流過的淚水，隨著小河淌。

  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

  謝謝你，給我的溫柔，伴我渡過那個年代……”

  頭發斑白的中年男人涕淚橫流，不停重複唱著同一段歌詞，好在項遠能隨機應變，如果是固定的伴奏，早就跑拍了。

  “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另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眼神癡癡，隨著歌聲木然的打著節拍，其他幾桌食客也小聲的跟著合唱起來。

  雖然是真情流露，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項遠雖然同情這個中年不惑的男人，但絕對不欣賞他的為人！

  “小夥子，辛苦你們了…”頭發斑白的中年男人至少跟著項遠吼了二十分鍾，像是終於回了魂，整個人都變得精神奕奕。

  掌聲雷動，附近的食客和圍觀的聽眾都在大聲喝彩，感覺像是聽了一場免費的歌星演唱會。

  “我們隻要錢，不要掌聲。”黃利民腹誹了一句，剛過去把桌子上的二十塊錢撿到手中，就聽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喊道：“等一下。”

  項遠眼光一寒，難道這家夥想要反悔…社會上三教九流，爛人多得很，但他最歡迎的就是爛人！上次好不容易碰到幾個爛仔，還全部被馬老師搶了，真是可惜得很。

  “小兄弟，這一百塊錢拿去，多謝你們…”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一臉誠懇，雙手把錢遞到項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