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遠冷笑一聲，招手把旁邊不知所措的蹇亞男叫了過來，兩人與馬老師一起麵對眾人嘲笑的眼神。

  “周處長，別和他廢話，先帶人去縣醫院檢查。”鄭宇開始不耐煩，“我姐夫也說了，給學生濫用興奮劑的歪風邪氣，一定要狠狠打下去！”

  “…”周榮神色黯然，教育局的寧副局長發了話，顧校長也表示默認，那隻有帶人去縣醫院抽血驗尿，這事情不能拖，過一天可能就檢不出來了。

  “馬老師，我跟他們一起去縣醫院做檢測。”項遠話一出口，全場噓聲四起，很多輸給他的學生大聲嘲笑，“記得去醫院的路上不要尿褲子哦，那可就是在消滅罪證！”

  “我的學生當然敢去醫院，你們有誰敢一起去醫院做檢測的？”馬愛華怒目如電，像頭護仔的雄獅，他身材雖然矮小，此時卻有種睥睨天下的氣概。

  這句反問振聾發聵，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很多體育老師又羞又怒，心頭暗恨，“我們隻是打下擦邊球，你這次成績這麽誇張，還不知道給學生用了什麽拔苗助長的違禁藥！”

  “我要打電話請公安局的同誌來做公證，防止有人在檢測時栽贓。”馬愛華完全信不過這群齷齪的陰險小人。

  “隨便你打電話，反正現在找誰都沒用。”鄭宇滿臉得意，他自覺勝券在握，恨不得全縣城的人都來圍觀…

  反正丟臉的隻是小河鎮初中。

  要去縣醫院看熱鬧的人很多，周處長不得已，隻得叫了五輛車。

  等去辦公室打完電話，三人跟著周處長上了一輛車，馬愛華沉默良久，說了一句心裏話出來，“高處不勝寒，你們要習慣，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運動場下也少不了刀光劍影！”

  “這些人太壞了。”蹇亞男很委屈，練了這麽多年跑步，用汗水拚出來的成績就這樣被輕易否定，更別提那些人惡心的嘲笑，輕浮的眼神。

  “沒事，他們現在越高興，等下檢測結果出來就越難過，說不定還會失望得滿地打滾呢。”項遠握住蹇亞男的手，做出個揚眉吐氣的笑臉。

  “好，趁他們滿地打滾的時候，我們再上去踹一腳。”蹇亞男咬著嘴角，恨恨不平，周處長聽得歎了口氣，埋頭專心開車。

  ———

  馬愛中領著秦法醫早等在縣醫院大廳，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秦法醫和一個女醫生幾乎是在爭分奪秒，拿好取樣工具，就帶著蹇亞男去女廁…

  馬愛中和金醫生帶著項遠進了男廁，鄭宇不放心，也死皮賴臉的跟進來，他一定要親眼看著項遠取尿樣。

  “你要不要幫我拿杯子？”項遠一臉快意，吹起了噓噓時專用的口哨。

  “……”鄭宇陰著臉不說話，金醫生接過杯子。

  “鄭老師看得這麽仔細，是不是很羨慕？連眼都不眨一下。”項遠純粹就是為了惡心鄭宇。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不小心被人說中痛處，鄭宇簡直想蒙頭痛哭…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他腦海中已經響起趙傳那不甘心的怒吼，“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麽樣也飛不高啊！”

  馬隊長看得想笑，這小子不愧是自家那個刻薄老弟帶出來的學生，說話能噎得死人。

  金醫生捧好尿杯…目不斜視的走出廁所，這兩邊都惹不起，他今天隻需要實事求是！

  ———

  縣中學運動會的事隱瞞不住，加上有人故意到處宣揚，連孫縣長都驚動了，親自打電話給縣醫院的李院長，要求今天必須出檢查結果，有了結論馬上匯報。

  教育局和體委的班子聞風而動，幹脆安排人手到縣醫院監督，如果興奮劑檢查為實，一定要從重處理，免得讓其他兄弟縣看笑話。

  縣醫院忙得雞飛狗跳，至少安排了五名醫生，十名護士來做檢測，秦法醫主要是客串公證員，並不具體插手。

  事情已經不受一中控製。

  鄭宇雖然是這場檢測的始作俑者，但他根本無法作主，也沒有發言的權利，隻要檢測結果與臆測的相反，等待他的就是滅頂之災，連副局長姐夫也保不住他的飯碗。

  同理，對於馬愛華也是如此，但兩人心態截然不同，隨著時間的流逝，鄭宇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項遠和蹇亞男興致勃勃，開始聊起什麽時候去看電影…今天肯定來不及了，明天晚上應該能行。

  周榮處長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就換了副笑臉，試探著問馬愛華，如果隻是一場誤會，願不願意到一中初中部擔任老師。

  “周處長，先等結果出來再說。”馬老師心知肚明，這是想把項遠和蹇亞男挖到一中，他馬愛華不過是個添頭。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胖乎乎的李院長滿臉疲憊，和馬愛中，秦法醫一起出現在大廳中。

  近百人都擁了過來，現場鴉雀無聲，有人微笑有人緊張，還有人滿臉不屑。

  “我們和公安局秦法醫一起通力合作，主要檢測了七大項，囊括了社會上流通的所有興奮劑…”李院長賣了個關子，故意頓了一頓，“事實證明嘛，項遠同學和蹇亞男同學是清白的！”

  “哼！”蹇亞男示威般的甩了甩小拳頭，項遠依舊是雲淡風輕，馬愛華樂得哈哈大笑，他不再去看那些如喪考妣的體育同行…

  如果自己還要臉皮就早點滾蛋！

  “馬老師了不起！”教育局和體委的幾個科長都上來恭喜馬愛華，順帶著把項遠和蹇亞男也誇成了花。

  事前鬧得最歡的路冬和石丁臉皮夠厚，非但不走，還主動跑上來找馬老師取經。

  至於鄭宇老師，已經被大家遺忘了，但他絕對不甘心被人遺忘……

  “醫生，鄭老師暈倒了！”湯淩清大喊起來，這時隻有他孤零零的守著鄭宇，羅子慶等一夥體育生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讓他去死！”周處長大手一揮，鄭宇的名聲已臭到孫縣長耳朵裏，這根攪屎棍終於可以從學校裏踢出來…

  那個教育局的姐夫也保不住他了。

  “估計是裝暈，別去理他。”金醫生伸手攔住兩個護士，他知道這是鄭宇慣用的無賴伎倆，心裏鄙視道，“牆倒眾人推，老子現在不踩你一腳就算是做好事。”

  成年人的交際漫長且無聊…

  項遠拉著蹇亞男偷跑出醫院大廳，去停車場透氣，他想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小吃，反正吃晚飯還遙遙無期。

  靜謐的金馬河緩緩流動，借著燈光，依稀能看到無數水草在水底搖曳，兩邊的夜市攤子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吃麻辣燙喝啤酒的食客。

  “今天不要在外麵吃東西，萬一佐料裏麵有大煙殼…明天就說不清楚了。”蹇亞男仍然是心有餘悸，覺得縣城遍地都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