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冷天縮在灶房裏燒火是很舒服的事情，暖和得很，以前項三妹就經常和哥哥搶冬天燒火的美差。

  等吃過飯後，蒙小璐就跟著丁淑賢學習打毛線衣，農村人的毛衣基本都是自己買毛線來打的，這樣省下加工費，比街上買的成衣要便宜一半。

  丁淑賢滿心歡喜，時不時講一些項遠以前做下的蠢事，蒙小璐笑得前仰後合，項三妹也去湊熱鬧，把哥哥以前搶她東西吃的事情說了一大堆。

  項芳戴著耳機在學英語，項遠則抱著吉他練習爬格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到晚上丁淑賢把自己的床鋪騰出來，準備去挨著大女項芳睡。

  蒙小璐連忙阻止，說她和大妹一起睡，項三妹吃醋，也吵著要和小璐姐姐睡一個床。

  …………

  天還遠未到亮的時候，室外沙沙的聲音像是蠶在吃桑葉，項遠赤著胳膊推開屋門，他現在的生物鍾準得很，每天睡到五點半左右就會自然醒。

  “好大的雪！”

  家裏剩下的幾十米院壩都成了一片銀色。

  項遠看得發癡，上次下這麽大的雪還是他三歲的時候，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那年他太調皮，趁大人不注意，居然把腳伸到開水壺裏去戲水。

  結果自然是慘不忍睹，還好年紀小複原得快，有母親日夜不合眼的照顧，總算沒有留下後遺症。

  “嘿！”

  在雪中赤膊練拳是種難言的感覺，冰冷的雪花被拳風蕩開，但有更多的冰冷前赴後繼的落在他溫熱的身體上。

  怕把家人吵醒，項遠屏息騰躍，拳腿無聲，速度越來越快，漸漸把腳下鬆散的雪層踩成灰色的凝冰，半小時後已經練到通體舒泰，渾身火熱，頭上也騰起一股白色的水蒸氣來。

  “吱呀！”

  項芳的房間打開，蒙小璐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等看清楚雪中的人影，臉上浮現出惱怒的神色。

  項遠大汗淋漓，正在仰頭感受雪花落在前胸後背的清潤感，“啪”背後已經挨了一巴掌。

  “小璐姐，我在練功呢…”

  “小遠你真胡鬧，下雪這麽冷，衣服也不穿！”蒙小璐拿出姐姐的威嚴，押著項遠去灶房。

  灶房外大雪紛紛，房內卻溫暖如春，蒙小璐拉開電燈，拿著毛巾仔細給項遠擦拭身上的汗水與雪水。

  項遠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體貼入微的伺候，小璐姐簡直是太過份了…連他的胳肢窩都不放過。

  蒙小璐晶瑩的鼻尖沁出幾滴香汗，少年的身體滾燙得很，又擁有像花崗石一樣的硬度，連臭哄哄的汗水都有一種讓她迷醉的能力。

  “小璐姐，我回房間換衣服了。”項遠幾乎是逃進臥室的。

  蒙小璐羞赧的甩了下長發，她最後的擦拭幾乎變成了輕撫…肯定是因為沒睡醒，所以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這樣一想，心情才好起來。

  ……

  早上吃麵條，丁淑賢給蒙小璐碗裏臥了兩枚荷包蛋，其他人都是一枚。

  項家自留地裏種了一些細如發絲的小火蔥，用來做湯麵的佐料香得很，蒙小璐胃口大開，吃了整整一大碗。

  但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項遠吃得多…

  項遠幾乎是抱著洗臉盆在吃麵，用項三妹的話來說，以前家裏養的豬都沒有項二娃能吃。

  一家人吃完早餐，就去街上買過年用品，對聯、鞭炮、煙花這些大年三十要用的必須品，新鮮的魚和豬肉也要備上一些，隻有項芳留在家裏看門。

  過年在即，加上下雪的緣故，街上熙熙攘攘，熱鬧得過份，小偷也集體出來找過年錢，項遠一路推搡，好不容易才護著家人擠進農貿市場。

  買豬肉也要搶，排隊十分鍾，才買到五斤新鮮的五花肉，每斤價格也比平時貴了兩毛，丁淑賢帶著三妹去車站買水果，項遠則帶著蒙小璐去買魚。

  農貿市場是出了名的髒亂差，魚類銷售攤位又是其中最髒的地方之一，大老遠就聞到一股陳年的魚腥味。

  丁淑賢很會做酸菜魚，項遠這次來就是想選幾條大頭魚，反正天氣冷，就算養死了也能在雪堆裏凍起來，不怕會放壞。

  蒙小璐雖然戶口在小河鎮，但父親死後去外婆家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現在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兩人避開一個抽葉子煙的老頭，低下頭準備選魚，卻聽到旁邊的攤位“嘩啦”一聲，像是水桶被打翻的巨響，接著是幾聲怒吼和尖叫。

  “打群架了，花房鄉二流子和南河村的打架。”

  “哇，幾個人打一個，挨得好慘…”

  烏央央的一堆人朝最角落的魚攤擁過去，項遠這邊魚攤的攤主也扔下生意，跑過去看熱鬧。

  攤主都跑了，想買魚也買不成，項遠哈了一口白氣，準備跟上去看看。蒙小璐知道他手腳發癢，趕忙抓緊他…說隻準去看熱鬧，反正不準動手。

  …………

  項德才和葉黑牛都是大齡光棍，兩個人最近不約而同的瞄上了賣魚的李小蘭，三天兩頭過來幫忙，名義上是幫忙，其實就是纏著李小蘭，想要和她談戀愛。

  李小蘭雖然隻是一個農村姑娘，但有幾分姿色，心氣也高，當然看不上項德才和葉黑牛這種混混，但她也不想惹麻煩，平時隻是不遠不近的敷衍。

  李小東卻忍不下這口氣，他妹妹還沒有結婚，如果名聲被二流子搞壞了，相親都找不到好對象，幹脆請了本鄉混得好的剛哥，要把項德才和葉黑牛好好的教訓一頓。

  剛哥本來就和項德才一夥有點小恩怨，這次既有錢賺又有出手的理由，當然是滿口答應。

  項德才懵然不知，剛到魚市就被剛哥帶人按住猛揍，根本不給他還手的機會…這一頓狠揍，幾乎打得掉了半條命，後麵的葉黑牛見機得快，把裝魚的水箱推翻才跑出來。

  ———

  冤家路窄，項遠在人群後看到那個臉上有胎記的二流子就有點忍不住，再看到被打得癱軟的居然是四堂哥項德才…

  “操！”

  項遠像是餓虎出籠，踩著人群就翻了進去，蒙小璐一聲驚呼，想要去抓他回來，哪裏又來得及。

  “項老四，再敢到魚市來，老子下次就打斷你的腳杆。”剛哥叼著根煙，得意洋洋的吐了個煙圈出來。

  不到十分鍾，五百塊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