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郭子與張成的一番話，蹇亞男沒在意，馬愛華卻有點不高興了，衝上來一人一腳。

  “隻曉得坐起偷懶，我沒喊你們訓練，你們也不自覺。”馬老師像隻憤怒的刺蝟，“看別人蹇亞男，自己都知道拉筋放鬆，你們還不如一個女生。”

  天已經黑盡，馬愛華不得不出聲叫停…他必須要製止項遠繼續跑，否則看這個勁頭可能要等到天亮。

  項遠緩緩停下來，理了下額頭上被汗水弄髒的頭發。

  才一走近，馬愛華就打了個大噴嚏，他用左手捂住鼻子，往後麵退了兩步，示意項遠停下來。

  郭子有點幸災樂禍，不動聲色的往後麵撤了兩步…

  以前和項遠在一起爬坡上坎，逗雞摸狗的耍了幾年，從來沒聞到過項遠有狐臭，不知道他是在哪裏傳染來的…嗬嗬，活該！

  項遠有點不好意思，曉得馬老師是嫌棄自己臭，笑嘻嘻的停下來。

  這滿身臭汗，自已妹妹都嫌棄，他當然不可能去怪老師，但也不會因此而自卑，等回家去屋後麵提桶井水，洗個澡就幹淨了。

  馬老師先讓郭子去一邊單杠練習引體向上，張成、蹇亞男、項遠則跟他模仿“原地弓步擺步練習”！

  “深吸一口氣，注意肩部放鬆下沉，項遠你注意放鬆，你跟蹇亞男學一下…”

  “張成和蹇亞男兩人一組擺臂練習，手扶對方肩部。”

  “項遠，你要觀察臉，頸，肩和雙臂動作，一定要注意放鬆。”

  馬老師捏著鼻子，用竹棍用力拍打項遠的肩頸，一臉嫌棄的表情，“放鬆！放鬆！放鬆…你的關節還是不夠放鬆，筋骨太硬，要多做壓肩練習，擺臂練習。”

  練習了二十分鍾，馬老師宣布解散，明天再繼續，項遠如蒙大赦，撿起地上的書包就往家跑。

  他一是餓了，二是身上臭汗粘噠噠的不舒服，要急著跑回去洗澡。

  郭子，張成看著項遠生龍活虎般的衝上校門口那個大斜坡，不約而同的叫了聲，“怪胎！”

  他們現在是周身無力，四肢酸痛，尤其是腿上的肌肉。

  上坡時郭子獻殷勤，想去扶蹇亞男，趁機揩點油，被她一巴掌打開，女生心思成熟更早一點，當然明白郭子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幾人吃力的走上斜坡，才揉著腿鬆下口氣。

  建學校的人真是腦殼有包，好多學校都喜歡修在爬坡上坎的地方。

  “蹇亞男，你不要練跑步了，怎麽可能跑得過項遠這個怪胎，校紀錄肯定是他的。”郭子很憨厚的樣子。

  蹇亞男用看白癡的眼神，“項遠是男生，我又不用跟他一起比賽，你腦子恐怕有病哦…”

  郭子心頭大樂，他最擅長裝白癡逗女同學開心，隻要肯開口就好辦，扮豬吃老虎是他的強項。

  “哼，項遠隻是耐力好，不一定跑得比我們快…”張成十分不服氣，不再等他們，悶頭小跑起來。

  ……

  項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脫得隻剩個褲叉，提著桶跑到屋後。

  從井裏提起水就往頭上澆，冰沁的井水從身上滑落，有一種淋漓盡致的痛快感。

  “二娃，你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給你留的菜都冷了。”丁淑賢去灶台端菜。

  項遠嘿嘿一笑，把班主任劉老師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講給母親聽。

  丁淑賢聽得出神，她心頭又喜又憂，這樣一來，兒子也能多個出路。

  “二娃，你練體育能不能練出來？不要耽誤了功課，又跑不出名次，到時吃後悔藥都來不及。”

  項遠夾起一大筷清油炒瓢兒菜。

  把菜絞爛和飯拌在一起…

  開始狼吞虎咽，嘴裏模糊不清的說道：“媽，你不要擔心，今天訓練長跑，其他幾個人都跑不贏我…”

  “項二娃好會吹牛哦，你那麽能跑，為啥子小學從來沒有在運動會拿過獎？”項三妹剛寫完作業，跳進灶房洗苞穀粑需要的青葉，聽到哥哥在說謊，馬上無情的予以揭穿。

  項遠哼了一聲，“我不和矮子說話，你啥子都不懂…”

  項三妹簡直要癲狂起來，又蹦又跳的大叫她不是矮子，以後肯定比項二娃還要長得高。

  項遠回了一句，你也曉得今天是矮子，明天還可以長高啊，我以前跑步不行，不代表今天不得行。

  項三妹敗下陣來，委委屈屈的去洗青葉子，哥哥說的話讓她不能反駁，如果現在反對就證明她以後也長不高…

  後麵擺早餐攤都是用爐火煨著，賣完一籠蒸一籠。

  丁淑賢為人厚道，既然決定專門做早餐生意，就舍棄掉糖精，特意去供銷社買了最貴的冰糖，還加了芝麻在苞穀粑裏麵。

  如此一來，苞穀粑的味道與賣相比以前更好。

  很多女生尤其愛吃，經常排隊來多買兩個，存起來在課間操可以當零食吃。

  一家歡喜一家愁，賣油條和鍋盔的攤子當然不高興，都想把丁淑賢攆起走，但一打聽來曆，她男人是個勞改犯…

  那個上初中的兒子更不得了，還不滿13歲，就拿殺牛刀把一個成年人捅成重傷！

  聽說那個人被送到醫院搶救了半個月，才蘇醒過來，醒過來都不敢算帳，還買起一大堆水果上門道歉…

  這個消息一傳開，擺早點攤的對丁淑賢都客氣得很。

  項遠有時候都覺得莫名其妙，這些同行熱情得過份，鎮上的小攤販什麽時候這麽有禮貌了…

  大家不是競爭對手嗎？

  丁淑賢從來沒去多想，苞穀粑生意每天穩定在25元—30元左右。

  這已經讓她心滿意足，不敢去奢望更多。

  隻要兩個月時間，就能補齊二娃和大女兒的學雜費，還能有點盈餘。

  ……

  歐陽梅現在放學都在學校磨蹭，先在教室裏寫完作業，然後在操場最角落找個草皮坐下來，拿著本英語書背單詞。

  她在老槐樹後麵找了個好地方，既能安靜看書又能看到操場上訓練的人。

  體育訓練很枯燥，尤其是跑步，因為沒有激烈的對抗，很多時候前方空無一物，你隻是在和自己作對！

  要不停重複單一而機械的動作，在外人看來，大家跑得差不多，快幾秒與慢幾秒好像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