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勁蹦下土堆，剛湊到石碑麵前，便嚇得哇哇大叫，連滾帶爬的衝下山坡，連黃利民與尹劍輝都跟著逃竄。

  項遠連忙解釋，這裏是他們村的墓地，從小村裏的娃娃就在這個地方放牛，刨野地瓜，撿鬥雞菇，安全得很。

  何況現在太陽高照，有鬼也被曬死了。

  尹劍輝驚魂稍定，看到有些墳山麵前擺著半截香燭，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們說，人死了會投胎嗎？”

  武明看的書比較多，搖頭說要相信科學，從科學上來說是沒得鬼的，人死了就像機器一樣，報廢了。

  黃利民反駁：“既然你不相信有鬼，為什麽你們家每年還要拜祭祖先？”

  武明啞口無言，邱德強與劉勁說肯定有鬼，但又說不上所以然，都看著項遠，看他有沒有見過鬼。

  項遠沉思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好難回答，“拜祭祖先也不是就相信有鬼，更多是一種對親人的思念吧…”

  他想起了去世的爺爺奶奶，“反正對於我來說，我是希望有鬼的，總比死後一無所有要好…”

  “如果有鬼，肯定就可以投胎，既然投胎了，就成了一座空墳，為什麽還要來拜祭祖先？”尹劍輝像個好奇寶寶，一直抓著這個不著調的問題。

  黃利民使勁的拍了下巴掌，說這個問題簡單，“因為陰間沒有電話啊，又不能寫信，投胎也沒辦法告訴我們。”

  他嘿嘿一笑，“那我們就隻有持續燒紙錢過去，唉，的確有點浪費，你們說如果投胎了，這些紙錢又被誰收到了？”

  劉勁打了個噴嚏，鄙視黃利民，“鬼千變萬化，不能寫信可以托夢，你們不曉得啊。”

  尹劍輝臉刷的一白，想起小時候經常夢到有鬼追他，難道會是祖先托夢？趕緊停下話題，不敢再追問下去。

  幾人看著漫山墳塋，一時都沒了刨野地瓜的興趣…

  項遠從坡上走下來，手上有一小捧粉紅色的橢圓果實，果實上還沾有不少泥沙，其貌不揚的樣子。

  “現在沒水用來洗，但可以剝開皮吃裏麵的甜芯，你們嚐一下。”項遠小心搓去野地瓜上的泥沙。

  武明有點遲疑，這個野地瓜沒有他想象中的好看，長得也不大，不像是好吃的樣子。

  一人分了一個，項遠把剩下的兩個野地瓜剝開，先閉上眼陶醉的聞了下香味，再將蜂蜜般的果肉盡可能的吸入口中。

  這可是老天爺賜給農村孩子的寶貝，他當然不能浪費。

  “遠哥，還有沒得，我要吃一百個。”

  “滾開點，剛才你還嫌髒，我能吃兩百個。”

  “哇，隻可惜太小了，比櫻桃好吃多了，櫻桃隻好看不好吃。”

  五人圍著項遠，躍躍欲試，他們想去刨更多野地瓜，最好除了自己吃的，還能帶回去給父母嚐一下。

  “你們不要太激動，野地瓜已經被村裏的小孩刨過一次了，現在剩的不多，隻能看運氣。”項遠見他們太過於興奮，馬上說出實情，免得結局令人失望。

  野地瓜在農村小孩中極受歡迎，一有成熟，最先知道的就是那些滿山跑的小孩。

  果不其然，六個人忙了兩個小時，才刨到不到半斤的野地瓜。

  山坡上又來了七八個還流著鼻涕的娃娃，提著小竹籃在半人深的灌木叢裏到處亂爬，這才是用生命在找尋野地瓜，根本不怕遇到蛇蟲。

  項遠隻能認輸，決定去小河上遊找個清澈的淺水灣洗野地瓜，帶他們洗個澡，還能把髒衣服刷幹淨。

  小河的源頭是個天然湖泊，清澈的河水沿著野竹林裏的石溝蜿蜒而下，因為上遊不見陽光，所以河水清涼襲人。

  項遠找了個碗狀的回水蕩，河水隻有齊肩深，不會遊泳也沒關係。

  唯一不方便的是挨著條鄉村小道，脫掉衣褲隻能泡在水裏，很容易被路過的農村婦女看光少年純潔的身體。

  單位上的娃娃果然管得嚴，五個人就沒有一個會遊泳的，見項遠在水一會狗刨，一會蛙泳，都羨慕到不行。

  “遠哥，教下我們怎麽遊泳…”

  “不要喊遠哥，現在大家是同學，以後就算不同學校也是好朋友。”

  “那我們還是喊你的名字嘍，先教會我們遊泳才算是好朋友，嘿嘿…”

  武明與黃利民最積極，他們的身體條件也好，都有一米七的個頭，精力無處釋放，正好用來學遊泳。

  其實遊泳很簡單，做到兩點就可以了，一不怕下水，二不怕嗆水。

  隻要能滿足這兩點，半天時間，足夠一個正常人學會遊泳，當然，想成為高手就要看天賦和持久訓練了。

  一群赤條條的少年在水蕩裏拚命折騰，很快都被河水嗆得眼睛通紅，活像一群餓狼，連見多識廣的農村大媽都隻能掩麵急走，不敢直視。

  學一樣新技能，最快的就是和朋友一起你追我趕，形成一個良性競爭，何況他們都是學習能力最強的年紀，不到兩個小時，便都學會了狗刨。

  武明和黃利明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憋氣潛水，仰泳也學得似模似樣。

  黃利民提議去挑戰水深的地方，項遠把他在南泥水庫溺水的事說了出來。

  用事實告訴這些朋友，“善泳者溺”，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

  不會遊泳的人，往往會遠離深水區域，所以平時淹死的人基本都會遊水。

  項遠用自己來舉例子，武明他們自然是大受震動。

  本來少年就輕狂，他們自以為學會遊泳後，大江大河盡可去得，沒想到連一個水庫都那麽凶險，看來以後還是要夾著尾巴做人。

  夕陽西下，水溫開始變涼，好在夏天的衣服褲子單薄得很，都已經掛在樹枝上曬幹。

  黃利民臉皮最厚，赤身跑到樹下，不避遠處的行人就開始換起衣裳，還自得其樂的吹起口哨來。

  等行人慢慢走近，武明大吃一驚，趕緊把頭埋在水裏。

  項遠也看清楚，原來是班上的女同學劉慧桃，她也是農村的，家應該就在這附近不遠。

  黃利民臉紅得像豬肝，期期艾艾的不曉得說什麽。

  劉慧桃倒是大氣，笑眯眯的找了個石頭坐下來，居高臨下，目光灼灼的盯著泡在水裏的幾個男同學。

  “好巧哦，你們這麽多人在這兒耍水，難道是體育委員組織的班級活動嗎？”她是農村長大的女孩子，沒那麽容易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