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號劉慧桃，與19號徐文君同桌，二排第2桌。”

  “5號尹劍輝，與47號歐陽梅同桌，一排第5桌。”

  “14號武明，與58號邱紅同桌，四排第7桌。”

  教室裏麵大多是農村來的同學，陌生感產生拘謹，大家都安靜的聽從班幹部的安排，規規矩矩，沒有一個人搗亂。

  “157號項遠，與3號…楊莉同桌，四排第5桌。”

  看著走近的項遠，體育委員武明心頭忿忿不平，他抽到一個農村丫頭，這個黑皮猴一樣的土包子，卻可以和班長楊莉坐到一起，這怎麽可以…

  “太臭了，項遠同學你是不是昨天挑完大糞沒洗澡，一股屎的味道！我不想坐在你後麵，要申請換座位。”隔著兩個座位的武明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

  他舉手要求和項遠重新抽簽，說項遠身上味道太大，肯定會薰壞女同學。

  站在講台上的班長楊莉微微一愣，她是有點潔癖的人，如果有個體味大的同學，倒真的是受不了，但項遠是她的小學同學，她也開不了口說重新抽簽。

  項遠冷笑兩聲，不等楊莉說話，馬上站起來反駁武明，“如果說我身上有屎的味道，那你這種吃屎長大，肚子裏裝滿屎，腦袋裏也有屎的人，更不適合與女同學坐在一起！”

  武明勃然大怒，他父親是鎮醫院的院長，自小就充滿了優越感，在他的印象中，農村的同學就應該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受氣包。

  衛生委員徐文君，生活委員羅英為了維護班幹部的威嚴，都站起來指責項遠，讓他向武明道歉。

  文藝委員尹劍輝現在則有點傷心…他的女同桌是個白癜風患者，臉上布滿白一塊黃一塊的斑痕，實在不忍目睹，哪有心思管閑事，隻顧著自歎倒黴。

  學習委員劉慧桃也是農村人，剛才武明罵什麽挑大糞沒洗幹淨，這句話同樣傷到她，當然不會為武明幫腔。

  楊莉想息事寧人，如果鬧到班主任那兒去，隻能說明她這個班長失職。

  “項同學，我們讀書是為了學道理，不能像農村婦女吵架一樣的胡攪蠻纏，你罵人不對，肯定要向武同學道歉。”楊班長習慣扣帽子，直接把項遠和農村潑婦劃為一類。

  項遠心頭怒極，你媽的班幹部不得了，單位子女了不得，吃商品糧長大的就可以鄙視農村人…

  武明說他像屎一樣臭可以，他說武明吃屎就不行，這完全是拉偏架，明明是武明先挑起來的爭端。

  “好，你們要說道理，我就和你們講道理擺事實！”項遠很認真的看著楊莉和徐文君，“如果你們能反駁我說出來的事實，我馬上向武同學道歉！”

  武明仍然是心高氣傲的模樣，從鼻間發出不屑一顧的冷笑，完全不相信農村土包子能說出什麽道理來。

  “第一點，武同學，你們單位都是從蔬菜社買菜吃，而蔬菜社的菜都是用屎尿澆灌出來。”項遠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這種菜第二天就拿給你們吃，你是不是等於間接吃屎？”

  武明有點措不及防，喉間咯咯作響，臉色鐵青，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鎮上雖然隔農村不遠，但他從小嬌生慣養，連韭菜和麥苗都分不清楚，怎麽可能有興趣去關心蔬菜的前世今生。

  “第二點，剛才我說你肚子裏都是屎，你如果敢說沒有，那你就一輩子不要拉屎！”項遠不等武明反應過來，繼續拋出第二個惡心的問題。

  這個問題更刁鑽，不吃飯都可以，不拉屎應該隻有神仙才能做到吧……

  全班同學看著傻若木雞的武明哄堂大笑，幾個班幹部臉色都不好看，好不容易才壓製住哄鬧。

  徐文君氣衝衝的反駁道：“你剛才罵別人武明腦袋裏麵有屎，人的腦袋裏怎麽可能有屎，你必須要道歉！”

  項遠對她露齒一笑：“這個我也要問他要道理，請問武明同學，你的腦殼裏如果沒有屎，那你的眼屎，耳屎，鼻屎是從哪裏來的？”

  教室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古怪，有幾個調皮的同學實在忍不住，撲在桌子上嘎嘎怪笑…

  對衛生講究點的女同學細細一想，連自己都嫌棄起來，頗有點了無生趣的感覺。

  人生太可怕了，每天吃的是屎，肚子裏裝滿了屎，連腦袋裏都可能有屎……

  項遠出了一口惡氣，自覺神清氣爽，轉頭四顧，第一排的尹劍輝垂頭喪氣，滿臉的不情願，他旁邊的女同學臉上布滿不規則的白斑，醜得嚇人。

  “班長，我主動申請和尹劍輝同學換座位，算是滿足武明同學的請求，可以離他遠一點，以免臭到他。”項遠見好就收，反正剛才氣也出了。

  武明惡狠狠的埋頭坐下，項遠居然敢讓他大丟麵子，老子肯定要想辦法找回來，君子報仇…三天不晚，哼哼！

  楊莉正在苦思如何解決這個令她頭疼的事，聽項遠這樣一說，喜出望外，詢問尹劍輝與歐陽梅同學有沒有意見？

  尹劍輝怎麽可能反對，喜氣洋洋的搬過來，和項遠錯身的時候，還隱蔽的比出大拇指，算是對他仗義的肯定。

  這個叫歐陽梅的女同學十分自卑，見項遠過來，趕緊往牆邊靠了靠，把大半個桌子都讓給他。

  “嗨，再往裏頭擠，就要貼到牆上了。”項遠明顯有點自來熟。

  歐陽梅臉漲得通紅，更顯得白斑刺眼，項遠不禁有點撓頭，小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臭了？要不要我換個座位。”

  這個醜女孩終於忍俊不禁，邊咳邊笑，對他搖頭示意。

  “搖頭的意思就是拒絕，那就是不願意和我做同桌，唉，全班都嫌棄我…”項遠做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歐陽梅大急，小聲道：“我不嫌棄。”

  “哈哈，那說好了，以後不準罵我臭，不準說我挑大糞沒洗幹淨。”

  “我不會罵人的…”

  依然是如蚊蚋般的細聲。

  ……

  初中第一天在熱鬧的大掃除中結束，項遠回到家中，卻看到兩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鍾長久兩口子正與丁淑賢閑話，臉上沒了往日刻薄的神氣，好像還帶了些討好的意味。

  “項二娃回來了，哈哈，丁大姐，那我們就先走了，二娃有空來遊戲廳耍，都給你免費哈。”毛春花說話喜氣洋洋的。

  鍾長久則對項遠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小心翼翼扶著老婆出門。

  伸手不打笑臉人，項遠也還了個假笑，看著那兩口子走遠後，問母親是怎麽回事？

  丁淑賢有點想笑的樣子，咳了兩聲，才道：“毛春花也不容易，現在終於懷上娃娃了。”

  項遠有點奇怪，懷上就懷上了，跑到我們屋頭來做啥子？難道是感謝還清欠款的事情，但鍾家應該不缺這點錢啊，咦，居然還提來了一大包香蕉蘋果。

  “媽，鍾長久送的東西你都收，你搞忘了他是怎麽欺負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