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車在禦道前的臨時台子停下。

  接著，由命婦之首的英國夫人來接。

  根據利人皇室的婚俗。

  接外嫁進來或者皇帝封敕某個妃子名分的時候，接親的女人必須是已婚，未喪偶的女人來接。

  但是皇室這鬼樣子，輩分最高的太妃是寡婦pass。

  長公主楊萌自己都還沒長明白，啥也不是，也Pass。

  於是最後隻能從和皇室關係最近的命婦去找。

  找來找去，也就皇後的母親，楊定的丈母娘最合適。

  至此，英國夫人親自迎接，雖然氣氛有點尷尬，不過命婦的個人修養還是有的。

  拖著看起來有點緊張的赫連麗下了馬車，英國夫人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她的手說：“孩子，不用緊張，舒緩下來。接下來的祭天告祖，你隻要舉著扇子站在皇帝左側就行。”

  “嗯。”赫連麗一聽，總算稍微好了點。

  也對英國夫人報以感激的眼神。

  迎接來到了台上。

  英國夫人將赫連的纖手托舉，像是交給楊定一樣。

  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赫連麗，楊定恍惚，畢竟和之前那嬌蠻的小公主不一樣了，差一點沒認出來。

  而且自己還是第一次大婚，講真的，還是蠻緊張的。

  接過赫連麗的纖手，楊定微微一握，拉著她照著排練好的步子走上九步，意為上告九祖。

  利人的宗廟設計為九廟，也就是隻能放九世皇帝牌位，一旦後世皇帝入宗廟，就得將最前一代的祧出去，然後換上後代牌位。

  當然，如果後代皇帝功績不足，或者德薄，甚至昏庸，荒淫無道，就不用入宗廟了。

  意為無顏麵對先人。

  所謂以為了死後能入宗廟，皇帝得加油幹才是。

  這算是一種警醒。

  九步踏完，兩人在編鍾麵前停下。

  接下來，皇帝要開始他的祭天告祖了。

  拿起編鍾的錘子，敲擊起了靖國告祖的禮樂，悠揚且富有韻律。

  然後楊定張口：“喜。”

  “朕與曜國，聯姻通好……”

  第一句話，表達了皇帝上告天地和祖先的事情屬於什麽範疇。

  第二句話開始，就得詠唱，四四一句，典型的四分之一拍的說話方式，不疾不徐，中間還不能斷，最終說完：“法敬天地，上告祖宗，庇佑靖國，萬年長存。”

  “畢！”

  楊定將錘子放下，手在輕微的顫抖。

  足足拿著小錘子敲了半個小時，簡直就是難為死人了！

  赫連麗看著楊定，美眸中閃爍別樣的光。

  一直以為楊定是個會打仗的狠人，不想居然還會樂器和唱歌，人長得還很帥氣，自己或許嫁給了一個好男人呢！

  少女總是懷春。

  拉上皇帝的手，在踏九步繞台一圈，麵向太和殿。

  “樂！”陳安和李絳一左一右，甩開拂塵，讓邊上的樂師開始奏樂。

  喜慶的樂曲悠揚，楊定位右，赫連麗居左，下了台子，然後結果兩個宮女端來的紅絲綢繡球，將後端平平舉到胸口，使得繡球平穩而不上下傾斜，然後開始走最後的禦道。

  接下來，文武百官隨後行動。

  手持笏，一路相送。意為：大婚有天下人祝福。

  禦道九十五級，文武百官走兩側階梯，而楊定和赫連麗走中間龍道，走上平台，侍立在兩側的太監宮女撐開羅傘，拖好赫連麗的霞披，一步步走上皇帝的龍椅以及鳳儀之下。

  楊定轉身，臉上早就寫滿了疲憊。

  結一次大婚這麽費力，下次老子一定不繼續做了。

  太坑人了！

  心理吐槽了一句，楊定稍微喘口氣，看著下方趨進來的文武百官抬手：“禮。”

  “祝！”

  百官站好，開始跳舞。

  是的沒看錯，就是跳慶祝皇帝結婚的舞蹈，是一種簡單的舉著笏扭動身體和轉身的舞蹈。

  像扭秧歌。

  動作十分簡單，但勝在喜慶。

  總算給肅穆的婚禮增添了幾分喜色。

  待到舞蹈畢，前後不過三分鍾，但是百官將橫著的笏舉正，同時站起來：“祝陛下、娘娘，恩意如嶽、鳳凰於飛、鳳翥龍翔、早生貴子。”

  前麵三個詞是對夫婦雙方的祝福和期待，後邊的一個詞則是皇帝迫切麵對的事情。

  皇帝畢竟不是第一次大婚，而楊家數代單傳，實在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否則再像上次一樣，皇帝一場大病，光氏猛地就造反了。

  要是再這樣來一次，大家誰能接受得了？

  楊定起身，雙手虛拖：“承！”

  “賀！”

  百官稱賀，左邊的官右轉，右邊的官左轉，隨後錯位趨過，來到桌案，開始接下來的賜宴。

  至此，婚禮就剩下最後一步。

  百官落座，陳安舉著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赫連氏，曜國公主，賢良淑德……封皇貴妃，居慶陽宮，位從一品，欽此！”

  陳安將聖旨一合，文武百官舉笏：“恭賀娘娘！”

  “免禮。”赫連麗舉著扇開口。

  從現在開始，她在靖國不再是曜國公主，而是靖皇的皇貴妃，隻比皇後低半級。

  “謝娘娘！”

  百官禮畢，楊定開口：“傳膳，今日朕大婚，宴請百官。”

  ……

  太和殿內，一片喜慶。

  而皇後正在和雲興宮的淑妃娘娘說話。

  本來剛開始皇後被請來，還一臉懵逼，不知道雲興宮的淑妃娘娘到底是啥意思？

  但還是來了。

  畢竟兩人都有了身孕，外邊皇帝又娶了個女人回來，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政治聯姻，但這對於兩個懷孕的女人而言，還是很有危機感的。

  說說話談談心，交流交流感情，也是好事。

  兩人在說話。

  “娘娘，婚禮已經完成了。”

  宮人來跟皇後和淑妃報告太和殿的婚禮進度。

  宇文小鳳一聽，頷首說道：“看來一切都很順利。”

  “姐姐難道不擔心曜國的公主進來宮內，會很刁蠻嗎？”

  遲淑妃輕笑一聲，近來她打聽了不少事情，尤其是關於赫連麗的性格，一個在曜國這等蠻夷之地長大的女人，從小就野慣了，怕是很難接受皇宮這等深宮大院的規矩吧。

  “進了皇宮就是一家人，壞脾氣回頭改改就是了。”

  宇文小鳳微微一笑，渾然不在意。

  “娘娘，長公主來了。”

  宮人又來報，楊萌蹬蹬蹬的跑了進來，看著兩個嫂子開心的喊道：“嫂嫂，我聽說赫連嫂嫂來了呢！”

  “是啊！沒進宮之前，你們沒少一塊玩吧？”宇文小鳳拉著楊萌捏了捏臉問。

  “是呢！赫連嫂嫂好厲害的呢！她會打獵，還會騎馬，超厲害的！”

  “那你可得多跟她親近親近，畢竟遠嫁而來，肯定會孤單的。”

  “嗯！”

  三人的對話十分輕鬆。

  而此時的雲興宮外，一個看起來憨憨的太監，垂著手走在雲興宮門，準備踏入。

  “站住，你是誰？”

  “咱家是哀鶴宮的人，奉太妃娘娘的命，請見淑妃娘娘。”

  太監遞上令牌。

  衛兵拿起來一看，確定是哀鶴宮的太監無疑，這才放行。

  等太監穿過兩人，他抬起憨憨的臉，看著麵前的雲興宮，嘴角揚起一抹冷色和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