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

  宮中的侍女和太監出門采購了。

  畢竟宮中的用度不小，每天都會有太監宮女出工采購食材之類。

  算是給每天撥過來的材料一個補充。

  但今天雲興宮宮女和太監卻也派人出宮采購，著實讓負責宮門警衛的太監意外。

  “喲，周公公，您這是要去哪裏？”

  警衛太監一職可以追溯到先帝時期。

  最開始設立警衛太監的目的是為了安置一下軍營裏真的不行了的老兄弟，當了警衛太監之後，這群老兄弟也能吃飽穿暖。

  所以開始的時候警衛太監屬於內衛組織，隻不過屬於二級內衛，負責皇城內的治安和守宮門。

  因此警衛太監也被稱呼為黃門太監或者宮門太監。

  隻是伴隨著楊定改革了內衛之後，警衛太監也就獨立出來了。

  成為皇城中負責專屬的警衛司，屬於內廷官職，直屬於禦書房管轄，根據戍守的正門和側門之分，分為四品以及五品。

  主要負責捕盜、審查，是皇宮第一道保護關卡。

  而太監宮女采購出宮走西城的廣寒門。

  廣寒一詞屬於避諱詞，剛開始的時候叫做廣漢，意為廣闊星漢之意。

  但是先帝叫做楊漢，剛開始沒有登基，大家都以為先帝登基之後就會選擇改名。

  但沒想到的是，先帝立下宏願，不開王朝他不改名。

  算是給自己一個激勵，於是就苦了民間，凡是帶“漢”字的都得避諱，多改為“寒”字。

  不過好在避諱沒幾年，先帝就掛了，之前的陳政為了收割一波民間的路人緣，於是用皇帝的名義頒布聖旨說不用避諱了。

  這才保留了“定”字的用法，不然許多詞都得改叫了。

  故而現在警衛太監看到宮女太監出宮都要檢查，看看這群人有沒有偷走宮中貴人的寶貝，悄悄拿出去賣了。

  所以看到雲興宮的大太監周賀的時候，警衛太監掌事白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一個大太監親自出來，還真是紮眼呢！

  “白公公這話說的。宮裏的貴人想要買辛雲齋的胭脂，一般小太監去毛手毛腳的，咱家能放心？”

  周賀擺了擺手，也不給銀子，隻是笑著說：“畢竟這胭脂回頭得抹臉上，然後去讓陛下滿意的東西，可不能馬虎。”

  合情合理。

  白漆對這個解釋沒感到不妥，隻是檢查了一下雲興宮的人。

  除了大太監周賀，一共有宮女三人，太監四人，倒也不算多。

  “那行，檢查一下各自攜帶，沒問題就放行。”

  白漆一聲令下，這群人就上去檢查了。

  很快，警衛太監們確定無礙之後，白漆就放行道：“那行，祝周公公采購愉快。”

  “好說。”

  周賀帶著人離開了廣寒門。

  還沒走遠，周賀就坐上了一輛車，其他太監宮女一路亦步亦趨，絲毫不見任何的破綻。

  “大人，咱們不跟嗎？”

  幾個太監問白漆，實在覺得奇怪。

  好端端的一大掌事，居然會親自操勞胭脂水粉的采購，實在是令人感到詫異。

  “自然會有東廠中廠的人盯著，咱們西廠的職責還是負責列國偵查，國內的你我聽著就行。”

  白漆揮了揮手，繼續讓他們去檢查。

  至於周賀的行動，肯定會有人盯著。

  不會有什麽問題。

  當車子停穩在辛雲齋，掌櫃光直立刻跑來迎接周賀。

  “光掌櫃，這上好的胭脂準備好了嗎？”

  “哎呀！就為了新胭脂，怎麽勞煩周公公親自來一趟呢？”

  “沒辦法，娘娘吵著要，咱還是要替娘娘準備好的嘛！”

  周賀故意表現得一臉無奈，掌櫃光直笑而不語，趕緊請周賀進去，落座最高級的包廂。

  自然而然，宮女太監們也都跟了進去。

  當包廂裏的茶水糕點齊備之後，裏頭就隻剩下周賀、掌櫃光直和一些太監宮女。

  “見過小姐。”

  光直對著周賀身後的女子輕輕下拜。

  女子抬起頭來，左邊臉上有一刀在光下可見的刀疤，實在嚇人。

  於是她隨手蒙上麵紗，赫然是昨夜的淑妃娘娘光氏！

  不過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的倦色，懶洋洋的尋了一張椅子坐下，周賀立刻起身退後，完成了交換。

  十分嫻熟，可見是沒少這麽做過。

  “我大哥那個蠢貨呢？”淑妃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臉不滿的開口。

  光直臉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包廂內的書架突然微微顫抖，書架開了半個縫，露出了光華恩的臉：“我說小妹，大哥好歹也是一朝的太尉了，還是參謀部太尉這種要害，就不能給大哥留個麵兒？”

  光華恩一臉無奈的走出來。

  淑妃掃了他一眼，啐道：“都跟你說過千八百遍了，你能當這個太尉，那是皇帝為了遏製宇文家膨脹的勢力。真以為你獨自裏那丁點貨，能比得上皇帝那種天縱奇才？”

  “喲！妹妹還有一日會稱皇帝為天縱奇才的？”光華恩也坐下，古怪的看著她。

  “他是個人渣不假，但打仗本事確實了得。”光氏喝了茶水拿起一塊隔壁尉氏的糕點，吃了一口說：“換做是你，你能靠著一座孤城，幾十萬殘兵敗將反敗為勝嗎？”

  “……”

  光華恩無語片刻，緊接著撇嘴說：“他就算再強又如何？還不是已經病死了？”

  “誰跟你說他死了。”光氏斜睨了自己這個蠢哥哥一眼，“狗皇帝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最近正跟我那皇後姐姐造人呢！好不快活！”

  “什麽！”光華恩震驚站起來。

  光氏卻鄙夷的看著大驚小怪的光華恩，“驚訝什麽？這麽簡單你都看出來嗎？就你這樣怎麽當光家的家主？靖國接下來的朝局鬥爭隻會越來越激烈，真要鬧起來，你怕是會被當做槍使。咱們光家幾千口人，都可能被你害死。”

  罵完自己的蠢材哥哥之後，光氏繼續說道：“我知道壙州光家找你圖謀帝位，但我實話告訴你，你要是敢跳出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還有咱們家的榮華富貴。

  別跟壙州那群傻子犯傻，整個直隸州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全是狗皇帝一手造成的。他就是要引誘軍中野心家出手，從而引發一場來自地方世家的動亂。

  這樣，他才有借口，以帝皇的名義，吊民伐罪，征討不臣，從而獲得靖國內不下六成的熟地，再來分賜二十級軍功爵製度下的受益者。”

  光華恩用幾乎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妹妹。

  光氏不由得對哥哥搖頭，要不是自己是女兒身，去世的父親怎麽會把族長給自己的蠢哥哥？

  太蠢了吧！

  這麽簡單的計策都看不透，難道沒人想這個狗皇帝為什麽會這麽突然的病倒嗎？

  不覺得病得太及時了嗎？

  這才剛收複韶關他就病倒，然後還故意將消息曝光出去，弄得全國皆知。

  分明就是故意而為。

  “可是如此，我豈不是要按捺一下壙州光家的人。”

  “不，讓他們去造反，而你待會下朝之後就去禦書房請求見皇帝，並且說你要做內應。”

  光氏看著自己的蠢蛋哥哥，直接點透的說，不然這個哥哥絕對會選擇的造反。

  因為他是真的蠢。

  “見皇帝告知一切叛匪圖謀，拿著他們的腦袋給皇帝當投名狀。”

  光氏繼續說計劃：“從此之後，隻要你不犯大錯，等宇文昊退下之後，下一任元帥，絕對有你的一份。”

  “這會不會……”

  “政治鬥爭是會死人的。皇帝擺下這一張大網，為的就是修改現在世家霸權的格局，從而釋放出部分利益分潤給擁躉他的新貴們。”

  光氏看著自家慫包軟蛋蠢材哥哥，不經更多了幾分嫌棄：“還有，回去之後把小薑和小年送進宮來走動。你若是納了投名狀，那麽這份功皇帝不會封你頭上，因為宇文家的勢力，還是皇帝需要的，短時間內皇帝不會動宇文家。但小薑和小年就可以。他倆我親自帶著，給你教遲早跟你一樣變蠢。”

  “我……”光華恩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因為光氏的一番分析，都讓他感到了毛骨悚然。

  如果都是真的，那他真可能在這一場鬥爭之中被吃得骨頭不剩。

  還是按著妹子的意思走。

  反正我就老實當皇帝的大舅子，跟著皇帝混總是有肉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