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現在還作數麽
作者:3minut      更新:2021-03-15 21:52      字數:2390
  百寶閣上是滿滿當當大大小小的匣子,大半燙了半開蓮花的金紋,一眼便能看出來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半開蓮花是阮寶專屬的圖紋,印了這東西的多半就是她的私物,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這一車廂的東西七成都是從邊疆搜羅來給她的,餘下的兩成印了龍紋,看著是要進獻給和帝的,最後可憐巴巴的一成才印了私章,是給阮琅他自己的家人親眷的。

  不怪阮靜好吃醋找茬,肅王這心啊,可真是偏到天邊去了。

  隨手從壁上抽出個盒子,謝臨打開看了一眼,嘖嘖了一聲,

  “還真是好東西。”

  若說識貨他也不怎麽識貨,可這盒子裏的玉兔把件卻是可見的溫潤,通透無比,最絕的是那一對紅通通的兔眼,竟不是後期鑲嵌上的,渾然天成,看著就可以想象價值之高。

  盒子裏的玉兔靜靜臥著,憨態可掬栩栩如生,唱戲唱戲,唱戲的伶人已擺好了架勢,她這理應和伶人一起演下去的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阮寶餘光看了一眼,心頭微動,半闔了眼再不言語。

  景和十八年的臘月二十八,京裏發生了一件轟動京城的大事,城郊的銷金窟春風閣拐賣人口,由京都府主持查封,一幹人等菜市場口處以極刑,

  朝廷命官京都府丞黃應海參與其中,查實為背後主謀,和帝大怒,判處剝奪一切功名,秋後問斬,三族之內盡皆流放,京都府尹魏和春治下不嚴亦官降一級。

  之前被拐的少女都被解救了出來,有家的歸家,無家可歸的也都有了營生。

  景朝百姓對於拐賣人口這等罪行一向是最最看不起的,老鴇管事行刑那天菜市場口圍了個水泄不通,臭雞蛋爛菜葉砸到犯人頭上,連碗斷頭飯都沒有,一片叫好之聲。

  與之相對應的是參與了解救少女一事的謝臨幾人,一應受賞,其中已有官職在身的岑其憲又進了一步,從小隊長進了百人長,

  這一步進的其實很不夠看,不過對於岑其憲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畢竟他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做好,放任公主胡鬧不說,還護丟了人,不罰就不錯了。

  至於阮寶...解救無辜少女的其他人都成了大英雄,單她一人,一點光沒沾上不說,還挨了好一頓收拾。

  她的身份不比其他,待字閨中的公主殿下,女扮男裝去逛花樓,跟外男獨處了一夜,單拿出哪一點叫別人知道都夠她喝一壺。

  芙蕖宮裏,和帝看著阮寶手上被樹枝劃出來的道子,現在還腫著的腳腕子心疼的不得了,

  自家閨女放課未歸,天知道和帝急成了什麽樣子,入了夜親衛傳的信才送到,說是阮寶跟人去了了京郊的妓院查案,阮澤聽了立即領了一個近衛營去接人,

  阮澤到的時候與五城兵馬司的人撞到了一起,正看見春風閣裏亂糟糟的鬥成一團,急的他紅了眼親自持劍下場,卻等到該抓的都抓住了也沒接到想接的人,還是岑其憲跟他稟報,說殿下已經跟謝臨突圍跑路了,

  本來心差不多放了放,叫人沿著他們逃跑的路線去找,然老鴇派出追殺的幾人又回來了,招供說已經連人帶車掉下了山崖去,生存希望渺茫,阮澤聽了險些背過氣去,又是一通人仰馬翻之際,又聽說肅王歸京,順路碰見人已經好端端的帶回來了...

  “你說叫你爹我說你什麽好?你明知道危險做什麽非要去?就算你心中掛念那些被拐的女子們,你就不能回來叫你哥去找去查?你一個女孩子家,像什麽話!要不是謝臨那混小子護了你,要不是岑其憲送你出來,要不是碰見了你小叔回京...”

  餘下的那些不祥的設想和帝嫌晦氣匆匆收了口,又是後怕又是憐惜。

  為什麽非要去?還不是一時衝動再加上想去湊湊熱鬧?告訴了哥哥還有得去?她又不是傻子。再說了,若是心裏真沒點底,她也不可能連命也不要就去湊熱鬧不是?不是都派人告訴了她去哪了嘛...雖然...晚了一點...

  阮寶在心裏腹誹了幾句,本來耷拉著腦袋一派純良的挨訓,突然就聽到和帝提起了肅王,當下就是一僵。

  和帝還沒反應過來,又歎氣繼續說道,

  “你這次能平安回來可要謝謝你小叔,若不是遇見了他,你還要遭多少磨難...”

  謝他?想殺他還來不及,還要謝他?阮寶垂下眼掩住了其中的情緒,提起其他,

  “爹,您也說我能平安回來有岑隊長的功勞,您就饒了他唄?”

  和帝嘴上說岑其憲有功,也給了封賞,可岑其憲本人現在還被罰著在芙蕖宮外的宮道上跪著呢,

  大冷的天就那麽跪著,不叫起就不能起,就算跪完了後頭也有廷杖在等著他,怎一個慘字好說?

  和帝一聽登時黑了臉,

  “不行!他該罰。”

  “怎麽就該罰?下令不讓他說的是我,他遵循主子命令有什麽不對?”

  “遵循主子命令?你叫他殺了你爹我他也下手嗎?當人近衛不帶腦子,遇事沒有主見由著你胡來,這樣還不該罰?”

  阮寶聽著撇了撇嘴,

  “瞧您說的,女兒再怎麽不像話還能要殺了您?您可少胡說八道了,您就給句話,放不放人吧!”

  “不放。”

  “不放?”

  阮寶眼珠子一轉看了眼床邊黑漆漆的藥汁子,

  “您不放人我可就不喝藥了!”

  這藥是太醫署開出來驅逐風寒的,看著就苦的要命,秋實給熬出來放到床邊已經擱了好一會了,邊上蜜餞果脯一應俱全,她就是不想喝,咬死了說燙嘴,眼下這藥也涼了正愁沒理由呢。

  “胡鬧!”

  哪有拿自己身體威脅人的?可不就是仗著自己受寵?和帝氣的吹胡子瞪眼,也不想就此鬆口。

  父女倆僵持了半晌,還是阮澤出來打了圓場,

  “父皇,妹妹眼下剛醒身子還虛著,岑其憲在外頭也跪了近兩個時辰了,想來也該有所反省了。”

  阮寶到底還有些沒休息好,和帝稍坐了一會也就走了,阮澤看她乖乖喝了藥之後也是抬腳要走,轉身時衣袖卻被拉了一把,

  阮澤回過頭來,微挑了眉打趣道,

  “怎麽了?舍不得哥哥嗎?”

  阮寶卻沒像平時一樣撒嬌答話,隻定定的看著阮澤,

  “哥,你曾說過,這世上如果我不喜歡誰,你也一定不會喜歡,若我看不順眼的人,哪怕他是所有人眼裏的大好人你也會站在我這邊。你說過的話,現在還作數麽?”

  阮澤一怔,輕笑著摸了下她的頭發,

  “作數,哥哥永遠向著你,永遠和你站在一條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