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得天獨厚的女娃子
作者:3minut      更新:2021-03-15 21:52      字數:2468
  酉時已至,鼓聲敲了幾響,這是下學的時間到了,

  大門口跟張家姐妹道了別,阮寶一隻腳還沒踏上馬車的腳踏,眼角餘光瞥見一點髒袍子,

  初始還覺得是自己看錯了,等再次回過頭來,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帶著嘴角都有些細微弧度的抽動。

  早上才攔過她車的虛塵道長整個身子懶洋洋的倚在門口的石獅子上,竟也沒人管他,一身衣服還是早上那身破了口子的單薄道袍,凍的發白的臉上還掛著笑,見她看過來眼睛都亮起來了,

  阮寶深吸了一口氣,

  “虛塵道長,巧啊。”

  “不巧不巧,”

  邋裏邋遢的老道士搖頭晃腦,伸出兩根枯瘦的手指頭比了個二,

  “老道說了,今日跟你女娃子有兩卦之緣,正是在這裏等你算卦的。”

  ......真是長了見識了,還有上趕著找人算卦堵到門口的,阮寶不由有些無語,

  “虛塵道長,你看這天色,怕也不適合算卦吧?我們改日再見?”

  冬季的天黑的早,將將酉時天就已經黑了一半了,用不了多會就會完全的黑下去,現在算卦...不妥吧?

  衛隊長的臉色從看見虛塵就沒好過,見了他就想起早上那沒穿了幾次的披風,心情能好起來就怪了,聞聲趕忙上前進言道,

  “殿下,莫要管這老道,依卑職看他定然是早上得了好處,又特特來此的,您可千萬別聽信他的胡言亂語!”

  這話說起來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畢竟虛塵這道長的名頭怎麽看怎麽有些水分,且看旁的道長高人光是一眼望過去都能感受到仙風道骨,就是沒有這,也不會像虛塵一樣形容猥瑣,

  早上扒了車窗死皮賴臉算了那一信口胡諏的卦,就得了一包碎銀一袋吃食並一個鎏金手爐外加衛隊長一領材質上佳的披風,

  此等買賣穩賺不賠,這樣的冤大頭可遇不可求,

  可再怎麽冤大頭也不能一天之內坑兩次吧?!這還是錦京城裏呢,真當沒有王法了嗎?!

  事實上不光是衛隊長,其他的人也都是這麽想的,連春花也是一臉的不讚同,可阮寶心裏卻不知怎的,沒有理由的就想相信虛塵,侍衛長的話一說完,當時竟還有些不快來,

  “虛塵道長定不是你口中的那等人,休要胡言。”

  言罷又轉向了虛塵,

  “虛塵道長,不知這第二卦又是什麽?”

  “不急不急,”

  虛塵擺擺手,咧嘴笑沒了眼睛,

  “這後生說的不錯,老道我晚膳尚沒有著落。”

  .........

  天色昏昏,國子監後街燈火通明,一個又一個攤子接連支起,叫賣聲此起彼伏,各類貨物應有盡有,臨近年關街中甚至有外地來的雜耍藝人,看熱鬧的人把攤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雜耍攤子邊一普通的麵攤上,笑的和善的老板娘正端了碗剛出鍋的麵來,還未放置桌上,虛塵就忙不迭先伸手接過來,也不嫌燙,

  這動作...阮寶直抽嘴角,她要是沒看錯的話,虛塵那老不修的,剛是摸了那風韻猶存老板娘的手一把?

  這是哪門子的出家人?!當下就想走人,心裏另一個聲音卻告訴她,再等等,再等等,

  畢竟來都來了,這麽多護衛看著,又不能對自己做什麽。

  剛出鍋的麵熱氣騰騰的,淺褐色的湯汁上飄著一層油花,湯裏泡了染的微黃的麵,上麵碼了一層匝實的肉料並一點零星的翠綠蔥花,

  老板娘的手藝怕是不錯,這麵光看著賣相就好的很,因著虛塵是道長又特意多添了些肉料上去,聞起來的氣味就更是叫人食指大動,

  這一點從這小攤上滿滿當當的食客就可以看出來了。

  護衛們也是饞的不行,但他們卻不能去吃,他們的任務是守衛公主,可不是吃什麽麵條,

  衛隊長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看那邊大快朵頤的虛塵愈發不順眼了起來,等今個當值回去一定要讓家裏的廚子也做上這麽一碗麵來!加多多的肉料!

  這麵看樣子確實好吃,虛塵從老板娘手裏接過來,被燙過的手指捏了把耳垂又馬上拿起了筷子,吃的是頭也不抬,

  彈性極佳的麵條甩起來頓時飛出幾點湯汁,看的阮寶眼皮直跳,簡單的看了眼倒是沒甩到她身上,心裏也是鬆了口氣,隻悄悄的把凳子往後挪了一些,這才感覺距離安全。

  熱乎乎的麵條下了肚,虛塵隱隱發白的臉色也緩過來不少,肚子裏有了底剩下的也就慢慢吃了起來,

  阮寶幹坐著無聊,看他吃的沒那麽急了,也就找了個話題開口,

  “虛塵道長,你早上不是得了銀兩財物,何以?”

  何以又是這副模樣?這單薄的衣物如何能禦寒過冬,怎麽也不添件衣服?就算不添的話,那領披風呢?

  “花啦!”

  這是銀子,

  “當啦!”

  這是手爐。

  “...那當掉的銀子呢?”

  “花啦!”

  ......得,敗家子也不過如此吧?

  衛隊長神情一頓,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忍住,

  “那我的披風呢?”

  虛塵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滿臉都寫著你很奇怪,

  “後生你不是不要了嗎?”

  “......”衛隊長被噎的沒話了。

  虛塵趁著這空把碗裏餘下的麵湯倒進嘴裏,天太冷了,剩下的一點黏在碗底裏,倒的費勁,伸長了舌頭也等不到,虛塵可惜的搖了搖頭,隻得做罷,

  末了,用看不出顏色的道袍袖子抹了把嘴,也不含糊,沒等阮寶問話自從腰側掏出來一隻漆黑的竹筒來,

  竹筒在虛塵手中搖了幾下,那動作不敢恭維,怎麽說,也不太像是算命的,像個在賭場裏擲骰子的,

  竹筒裏不知什麽東西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聽著聲音像是金屬,又不像,

  在阮寶疑惑的目光中虛塵停下了手,竹筒塞子拔下來,油膩的桌麵上一字排出三個銅錢來,

  居然是銅錢...可聽著聲音不像是銅錢啊...阮寶往前探了下脖子,心頭頓時一緊,

  不為別的,

  就那三個錢,說是油漬麻花都不對,確切的說那是包在一團發黑的油泥裏,倒在桌麵上實話實說連正反麵都看不出來,就這油光鋥亮的程度,這三枚銅錢都說不定送走多少老頭了。

  銅錢倒在桌上,虛塵連看都沒看一眼,他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阮寶,難能的透出點正經來,

  這眼神看的阮寶有點發毛,強硬著頭皮才沒掀桌子跑,

  虛塵看了她半晌,

  “老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

  猥瑣之氣散去,這一刻虛塵的氣度比之報國寺的住持有過之而無不及,明明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聲音輕得很,聽到阮寶的耳朵裏卻無異於平地驚雷,

  “我知道你是什麽來曆,得天獨厚的女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