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上下打量著他，為首的官差惡狠狠地問道。

  略頷首算是打招呼，沈思謙回道：“在下叫沈思謙，在村子裏的私塾教書。”

  “你就是，王青葵所說的那個沈先生？”手順勢放在腰間的佩刀上，那差役看著沈思謙滿是不耐煩，“我們剛才來問王青葵，查看那王永歡的死因。”

  王永歡自然就是王嫂的全名，聽到官差這麽說，沈思謙氣急道：“青葵現在情緒還不穩定，你們怎麽能直接來問她這些事？”

  “嚷嚷什麽！”高聲吼了回去，那官差翻個白眼，“就是你這種人教的，一個小小姑娘竟然敢對我們發脾氣！”

  無力多生事端，沈思謙隻好咬著牙吞了這口氣，賠笑問道：“娘親喪命，小姑娘一時心情不穩也是正常。隻是官爺，勞駕再問一下，這王永歡的死因到底是怎麽定的？”

  “意外從山上掉下來的，就是這樣！”

  沒想到他們的結論這麽潦草，沈思謙急得想罵人，“怎麽會是意外呢？大晚上的去山上，難道就不奇怪嗎？”

  “有何奇怪的？王青葵自己說的，王永歡要去山上砍柴火，奇怪什麽？”不耐煩地撞開他，幾個官差又往村外走，“哥幾個忙著呢，沒空管你們的破事！這幾日趕緊過來，把屍體帶回去！”

  沒有料到這些官差是這個樣子，沈思謙雖說來這裏半年，可大多都在村子裏隱居，還真沒和這些官差們打過交道。以小見大，這縣令張成，恐怕也不是個靠譜的。重重一跺腳，沈思謙轉變腳的方向，去了王嫂家。

  “青葵，乖，先不哭了啊，喝點水。”

  一推開房門，院子裏就是張虎娘在哄王青葵，手中抱著蛋花，王青葵卻自顧自地啜泣。

  將鬱結的憂思藏起來，沈思謙淺笑著走上去，摸著王青葵的腦袋，“怎麽了？”

  “先生……”慢慢揚起頭，王青葵抽搭著哭訴，“我隻是以為他們是普通問話，我把我知道的都如實說了，可是先生，他們就以此判定我娘親是去山上砍柴掉下來的。先生，這不可能的，娘親說她去的話一定會帶上我！”

  手掌在她後背上幫著她順氣，沈思謙安靜地聽她說，直到王青葵說完才笑著開口，“是，你做的沒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搖著頭，王青葵渾身都是抗拒，抱著蛋花的手收緊，把貓都惹得叫了一聲。“可是就因為我的話，他們就斷定娘親的死是意外，沈先生，這絕不可能！”

  “是，我都知道。”順著王青葵的情緒，沈思謙溫和地笑，“所以一定是他們弄錯了，先生會再去找他們的。你先鬆一下蛋花，去喝口水，好嗎？”

  緩緩抬起頭，王青葵看到了沈思謙和張虎娘眼眸中的擔心，最終還是點著頭鬆開手，接過了杯子慢慢喝水。

  見到王青葵即便是這樣，還在盡力體恤著他們的情緒，張虎娘又是忍不住鼻頭一酸，轉身去了廚房。“我去給你們做點吃的，還有沈先生的弟弟也叫來。”

  “不了嬸子，我不想吃。”放下杯子，王青葵拒絕了張虎娘。

  沒等張虎娘反駁，沈思謙就先摸著她的腦袋勸阻，“你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了吧？這可不行，必須要吃一點，這樣，明天我才能帶你去……接你娘親。”

  猛然看向沈思謙，王青葵咬緊了牙，“嬸子，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嬸子這就去做，很快就好！”張虎娘連連點著頭，趕在眼淚滑落之前鑽進了灶房。

  就這麽安安靜靜坐著，王青葵也不說別的話，沈思謙垂眸想了想，拿來廚房裏留下的骨頭。“蛋花也陪著你餓了一天了，你去喂它好嗎？”

  接過沈思謙手中的骨頭，王青葵去找蛋花，有給它的小碟子裏添了水。那隻貓也是真的通靈性，一直主動繞著王青葵撒嬌，讓她一時顧不上別的。

  略放下心來，沈思謙也走進灶房。

  察覺到有人進來，張虎娘連忙背過身擦去臉上的淚水，才笑著轉過來，“沈先生，你想吃什麽呀？”

  “大嫂的手藝很好，你隨便做些就行。”沈思謙微歎一口氣，淡淡勸道，“我知曉你和王嫂的關係也好，可是現在青葵尚且需要人照顧，大嫂還是請不要在孩子麵前流露情緒了。”

  捂著臉，張虎娘的嗓音還帶著哭腔，“我都懂，可我就是忍不住。那麽好的人，怎麽說沒就沒了。還有小青葵，要是王嫂見到她現在的樣子，不得心疼死？”

  默默垂著頭，沈思謙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不過沈先生放心，我會忍住的。”拿下手，張虎娘無力地笑笑，“對了，祝晚生她什麽時候回來？”

  臉上苦澀地笑笑，沈思謙搖著頭回道：“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她也出事了。壽宴出了意外，張縣令的母親和一眾老人都昏過去了。”

  “怎麽會！”瞪大眼睛，張虎娘不由得驚呼一聲，片刻之後，她近乎篤定地說，“是同一撥人。”

  看著張虎娘，沈思謙與她心照不宣。倘若王嫂的死真是人為，那麽兩方下手的人，和林家脫不開關係。“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嫂，你先忙著，我回家去看一下，還得去一趟書院。”

  挽著袖子，張虎娘不再耽誤他，“你快去忙，這裏有我。”

  “大哥回來了！”聽到院門想動，李輝也趕忙迎出來，今天他也是煩躁不安了一天，隻是生怕自己再惹麻煩，才一直待在屋裏，“怎麽樣了？”

  把祝晚生的情況又說了一遍，沈思謙卻沒功夫開導他，不顧李輝驚慌的眼神，又走到院門邊。

  “我還要去一趟書院，這幾天怕是沒功夫給孩子們教書，得先去交代一下。你收拾一下去王嫂家吧，張虎他娘給你做飯。對了，娘子的事青葵還不知道，你也管好表情，不必多言。”

  送著沈思謙離去，李輝轉頭去將新做的一大包蜜餞拿好，自從來到這裏就逐漸明媚起來的臉色，此時是前所未有的暗沉。

  交代好了私塾裏的事情，沈思謙回到王嫂家中，就見到幾人都擺好了碗筷，正等著他回來。微微笑著，沈思謙連忙過來坐好，“我那裏都收拾好了，快些吃吧，吃完都好好睡一覺，所有的事情明天再說。”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飯，其間李輝好幾次欲言又止，都被沈思謙收在了眼底。卻沒有點出他的反常，收拾好了這些，留著張虎娘陪青葵休息，他們倆人又回到了家中。

  甫一進門，李輝就攔住了沈思謙，猶豫地繃緊嘴唇，“對不住大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