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呢，大哥快進來吧！”推開門，李輝請沈思謙進來坐。

  看得出來，李輝自己也是愛幹淨的，小小的屋子裏收拾的很是幹淨。沈思謙坐在了床邊，眉間升起幾縷鬱色。“實不相瞞，我來，是有件事想要問你。”

  “是因為大嫂的事吧？”沒等沈思謙提及，李輝就主動問道，“方才在飯間，就感覺大哥有些心事。”

  輕點幾下頭，沈思謙也沒有隱瞞內心猜測，“今日娘子說得高興，我沒辦法給她潑冷水，可還是忍不住擔心。王祝小館開得時間太短了，若隻是百姓們去的多也是正常，可一下子接到了縣令的宴席訂單，實在是有些奇怪。”

  低頭沉吟幾下，李輝不知在想著什麽。

  “所以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可知道縣令與林家的關係怎麽樣？實不相瞞，我就是擔心，這次的訂單背後怕是有林家的人。”

  李輝清楚，沈思謙的擔心並非是空穴來風，“大哥的擔憂，我都理解。可是我剛才仔細回想了半天，似乎林家確實不曾與縣令有什麽來往。”

  這個答案倒是讓沈思謙意外，挑起眉，他的神情不自覺有了些壓迫，“當真如此？”

  “是，我雖說在那個家裏不受重視，但是這些年也看過林管家打理人情禮節，確實不曾記得與縣令大人有什麽來往。”又細細思索了一邊，這次李輝回答的很是篤定。

  隨手拿過李輝桌子上的一個橘子，沈思謙扒起了它的皮，動作緩慢而仔細。方才娘子在醉夢中跟他說了什麽他都清楚，娘子是真的很在乎這個訂單。

  不解地看著沈思謙的動作，李輝又補充道。

  “其實，我倒覺得大可讓大嫂去試試，縣令也是人，長久以來大小宴席都被林家承辦，突然興起了一個能與林家酒樓相抗的飯館，一時想嚐鮮也是人之常情。況且壽席太過常規，一般也不容易出錯，找新的飯館也合理。”

  垂著睫毛，也不知道李輝說的沈思謙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桌上的橘子倒是已經剝到了第三個，他手下的動作輕柔又細致，橘子皮都是完整的，橘子瓣也沒有被破壞，甚至連上麵的白絲都幹幹淨淨地脫下。

  當第三個橘子終於也完整剝好的時候，沈思謙終於抬起頭來，“罷了，先試試看，無論怎樣還有我呢！”

  想通了這些，沈思謙在李輝的注視中把三個橘子一一吃淨，擦去手上的汁水，收拾起了桌子上的橘子皮。

  “大哥，你剝了這麽多橘子，全是自己吃的啊？”李輝一時沒忍住，搖著頭吐槽，他剛剛還以為會分給自己一個呢。

  把橘子皮全部收好，沈思謙轉頭看他，半真半假地笑言：“我想東西時剝的橘子，一般還真沒人敢吃。”

  這說法倒是新奇了，難不成吃了還能頓悟他的想法了？李輝沒當一回事，笑著送他離開。

  沈思謙既然下了決心讓祝晚生去做，自然也就不會再勸阻她什麽。第二日一早，還是他親自起來喂雞燒粥。隻是連同昨晚的剩菜都熱好了，也不見祝晚生起來，叫了李輝過來先吃，他打算等會再去叫祝晚生。

  “祝晚生，你怎麽還不走？”王嫂卻不會慣祝晚生的毛病，在村門口等了許久也沒見她，索性自己過來叫了。

  放下手中的碗，沈思謙推開院門請她進來，“王嫂來了啊，吃過了嗎？”

  “我早吃過了。”擺著手，王嫂的目光一直朝著屋裏看，“祝晚生，該不會還沒起床吧？”

  不好意思地點頭輕笑，沈思謙卻攔下了王嫂試圖進去的步子，“王嫂不知，昨日娘子高興，喝了些酒，現在還不舒服呢，且讓她睡一會吧，我等會走之前叫她。”

  如此一聽，王嫂更是想要繞過他進去，“這可不行，昨日說好的，今天我們要定壽席的菜單，她還是掌櫃的，怎能一睡不起？我必須得去叫她！”

  連叫了好幾聲還是不見王嫂停下，沈思謙終於妥協，“那王嫂，這樣吧，我去叫，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可以不？”

  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王嫂才終於停下，“罷了，那你去叫，快一點啊！”

  連連點著頭，沈思謙轉身輕推開房門，陽光從窗子裏傾斜進來，正好照在了床上的身影。順著一看，沈思謙險些笑出聲來，自己離開前才幫祝晚生擺好睡姿，她現在就又睡得四仰八叉了。

  “娘子，醒一醒。”輕搖幾下祝晚生的胳膊，沈思謙喚道。可是接連叫了好幾聲，也不見祝晚生動一下，沈思謙才意識到，他這個音量確實叫不醒一個宿醉的人。

  先是歉疚地笑笑，沈思謙又靠近祝晚生，這次終於提高了音量。“娘子！起床了！”

  “啊？”

  “咚”

  “誒呦！”

  一聲慘叫，徹底喚醒了祝晚生的神智，捂著頭坐起來，“起床了啊？思謙，喝了酒，頭疼也能理解，為啥手也能疼呢？”

  “因為，娘子你剛剛打到我了。”用最委屈的腔調，沈思謙平靜地陳述，另一隻手捂住下頜。

  揉著手腕的動作一頓，祝晚生尷尬地幹笑，“原來這樣啊，我還以為是醉酒後遺症呢，嘿嘿。要不，你鬆開手讓我看看？”

  慢慢移下手，沈思謙先自己轉頭照了眼鏡子，很完整圓滿的一塊淤青。

  祝晚生從床上蹦下來，愧疚地想要伸手幫他揉揉，又怕下手沒輕重，就這麽半僵在了空中。“對不起啊，都怪我睡迷糊了！”

  唉……心底歎口氣，沈思謙突然彎腰低頭，把自己的臉貼在了祝晚生舉起來的手心，“算啦，這樣就原諒你了。快些收拾吧，王嫂在外麵等你呢。”

  手心柔軟的觸感還沒有傳回大腦，沈思謙就又立馬抽身離開，放下手心，祝晚生心中竟然隱隱生出一種留戀的感覺。甩著不太清醒的腦袋，祝晚生拿過準備好的衣服，一轉頭卻看到了收拾被褥的沈思謙，“那個，我要換衣服。”

  “那娘子你換唄。”捋著被子上的褶皺，沈思謙頭都不回地答道。

  想起昨日換衣服的慘劇，祝晚生也說不出什麽，不再要求他出去，別扭地背對著他迅速換好外衫。又用沈思謙早上留下的溫水洗漱完，整個人才清醒了不少。“王嫂還在等我，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收拾好床鋪，沈思謙過來順手幫她翻好後衣領，“我熬了清粥，你等會先喝一點，不然會不舒服的。”

  被人細心照顧永遠是祝晚生最渴望的，對著他甜甜一笑，祝晚生跟著他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