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拔開壇子蓋，清冽的酒香和濃鬱的果味便爭先恐後地擠出來，散在空氣中，聞得人心境都疏闊不少。給每人倒了滿滿一碗，祝晚生端著站起來，“今日我這麽早來，其實是因為一個大好消息！”

  與李輝對視一眼，沈思謙笑得格外開心，“娘子快說，什麽好消息？”

  “我們王祝小館，今日接到了一個大訂單！”大聲說出這麽一句，祝晚生抬手將酒一飲而盡，抹著嘴角的水漬，“今日縣令大人來了我們店裏，說是四月初十是他娘親的壽宴，要我們王祝小館去承辦，這是我們接到的第一個大單子啊！”

  立馬端著碗站起來，李輝也是分外高興，與祝晚生重重碰杯，“真的嗎大嫂，實在是太恭喜你了！縣令大人地壽宴辦好，往後王祝小館一定風頭更甚啊！”

  可不是這麽個理，祝晚生高興地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這才看到一直坐著的沈思謙，“怎麽了，思謙？”

  “沒，沒什麽。”將眼底的憂慮藏在了心中，沈思謙舉起酒碗，“是高興得沒反應過來，娘子，你們可真厲害！”

  忍不住地大笑，祝晚生又是主動和他一碰，繼續一飲而盡。“思謙，我從沒有這麽痛快過。”

  望著祝晚生的笑顏，沈思謙自然也就由著她。可沒想到不過片刻，祝晚生就自己喝完了一壇，酒的後勁比較大，她當時喝得痛快，現在隻能趴著桌子上喃喃。

  看著自己才吃了兩三口的菜，沈思謙又哭又笑，“一時沒管，你就喝成了這個樣子。李輝，幫我去倒杯茶來。”

  之前祝晚生喝得爽快，李輝隻當她是真的酒量好，沒想到一轉頭就倒了，此時也是忍著笑意。匆忙去倒了一杯溫茶，過來遞給沈思謙。

  單手攬起祝晚生的脖子，沈思謙將杯子遞到她唇邊，“娘子，來，先喝一點茶。”

  “唔。”嚶嚀幾下，祝晚生皺著眉小啜一口，立馬閉緊了嘴唇，“我不喝茶，我要喝酒！”

  從未見過她撒酒瘋的樣子，沈思謙滿是無奈，又將茶杯抵過去，“乖，再喝一口，好不好？”

  被利落伸手打翻的茶杯，直截了當地表明了祝晚生的不配合。

  暗自歎一口氣，沈思謙環住她的身體和膝彎，平時看起來瘦弱的身軀，此時輕鬆地就將祝晚生抱在了懷裏。低頭見祝晚生在他懷裏安穩睡著，這才抬頭看向李輝吩咐，“她擾得你也沒怎麽吃，你先再吃一點吧，我把她抱進去安頓好。”

  糾結地看著完全沒有意識的祝晚生，李輝搓著手開口，“這個，大哥啊，雖然現在是個好時機，可我們也不能趁人之危啊！”

  “想什麽呢！”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沈思謙沒好氣地回他一句，“她是我娘子，無論我怎麽想，肯定也得征求她的主意啊！我又不是那硬上弓的霸王，行了，坐下吃你的吧！”

  李輝挨了罵，卻也沒生氣，依舊是笑嗬嗬地坐好。完全放下心來，他享受起了一個人的美食。

  小心地把祝晚生放在了床的一邊，沈思謙走到另一邊擺好了枕頭和被褥，這才輕輕將祝晚生移了過來。

  脫去祝晚生的鞋襪和外衫，又找來一盆溫水，仔細幫她擦幹淨了手和臉。全程祝晚生都安安靜靜的，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依賴，都在軟軟戳著沈思謙的心窩。

  連同她的胳膊也妥帖地在被子裏收好，沈思謙這才俯身，看著她的睡顏。這個小酒鬼不知夢到了什麽，咂巴兩下嘴，回味著果酒的味道。沈思謙一時沒忍住，伸出指尖輕輕點了兩下她的鼻尖，又立馬收回手，如同偷了腥的貓一樣輕笑。

  “唔，別走……”突然一翻身，祝晚生揪住了剛想離開的沈思謙的衣袖，許是方才的酒氣過了，她又迷迷糊糊睜開眼。

  抓住機會的沈思謙立馬追問：“娘子？可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弄一些醒酒茶來你喝，好不好？”

  費勁地睜眼辨別了許久，祝晚生才吱吱笑開，“你是沈思謙，是我現在的丈夫！”

  耐心地半蹲下來，沈思謙執著地跟著一個酒鬼講道理，“不是現在的丈夫，是一直以來的丈夫，一生一世的丈夫。”

  “不對！”皺著眉頭反駁，她下意識地覺得不該是這樣，可偏偏腦子被酒精麻痹了，又搞不清楚為何不對。

  “是對的，沈思謙永遠是祝晚生的丈夫。”

  皺緊眉頭的祝晚生連連擺手，腦子裏好不容易蹦出一個名字，“那朱二娘呢？”

  眸色驟然一深，沈思謙愈發放柔了聲音，“祝晚生和朱二娘，不是同一個人，對不對？”

  “對！”

  格外肯定和清脆的應答，祝晚生說完就又開始咯咯笑，完全不知她在沈思謙心中掀起了怎樣的巨浪。可是那些巨浪，也隻是出現了一瞬間。

  把蹬下去的被子重新提起來，沈思謙努力讓祝晚生睜開眼看她，也不管現在的話她聽不聽得懂。“那沈思謙，就是永遠喜歡祝晚生的丈夫。並且你要記住，死死記住，祝晚生和朱二娘，就是同一個人！”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嚴肅，祝晚生努力控製住困意重複，“祝晚生和朱二娘，就是同一個人！”

  鬆下一口氣來，沈思謙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自己卻想起了方才說的話。別人都是心比嘴誠實，他倒好，嘴比心誠實。望著重新安穩下來的祝晚生，沈思謙慢慢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是啊，沈思謙，就是喜歡祝晚生的。”

  “思謙，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麽成功過的。”閉起雙眼，祝晚生突然開始說醉話，“我以前活得很失敗，工作不好，家庭也不好。思謙，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開這麽大的一個飯館！”

  “真的，這麽大的，一個飯館！”

  最後強調一句，祝晚生蹭蹭他的手背，終於沉沉睡去。等到手臂都快麻了，沈思謙才確定她應該不會再醒過來，重新給她蓋好了被子。

  揉著自己的手臂，沈思謙走到了李輝的房前，伸手輕輕叩擊兩下。“李輝，你睡了嗎？我有個小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