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祝晚生的胳膊拉長，兩件衣服被展開，一件是便於幹活的短打，另一件是暗青色的長衫。

  “是新衣服？”沈思謙淺笑著接過來，往自己身上比劃兩下，“看起來很合身，這就是娘子提前回來的原因嗎？”

  祝晚生先沒理他，而是又把手中另一件安穩交在了李輝手中，“這件是給你的，我看你平時閑不下來，也不習慣穿長衫，所以買了這件，你喜歡嗎？”

  “大嫂送的，哪有不喜歡的道理？”李輝也比之前自然了許多，坦蕩地接受著祝晚生的好意。

  祝晚生也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催他快去試試合不合身，這才轉向沈思謙，“也算是一個原因，天氣都這麽熱了，大家都換了春裝。我看你這衣服實在是有些舊，我又沒有人家的好手藝，索性給你買了一件新的。”

  “那娘子呢？”將衣服往旁一收，沈思謙皺眉看著她，那布包裏看起來可沒有別的新衣服了。

  低頭看看自己，祝晚生不好意思地拍額頭，“誒呀，忘記給我自己買了。也沒事，我日日去鎮上，改天再給自己買好了。”

  沈思謙還想要說些什麽，祝晚生卻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下來，推著他往屋裏走，“行了，別管我了，你快去試試衣服，萬一不合適我還要送去換呢！”

  徑直推了他進去，祝晚生立在門邊，腳尖輕輕點著地，等他出來。

  “娘子，娘子！你進來一下！”

  屋內突然傳來喊聲，祝晚生腳尖一頓，猶豫地抵住門邊。他在立麵換衣服呢，叫自己進去做什麽？

  “娘子，你快些進來呀！”

  沈思謙的喊聲又響起，搖頭甩走亂七八糟的想法，祝晚生推門進去，“怎麽了？……噗嗤，你換個衣服怎麽能換成這副樣子？”

  隻見沈思謙平時緊緊束起的頭發，此時散作了一團，一半糊在臉上，一半纏繞在了衣服上。他緊閉著眼睛，聲音悶悶傳來，“方才不小心碰掉了發簪，一下全部散開，就成這幅樣子了。”

  祝晚生忍下心底的笑意，走上前先小心地撥開糊在他眼前的頭發。沈思謙的雙手還束縛在沒有完全脫下的衣服裏，感到自己麵龐被輕柔地掃開，他猛然睜眼，猝不及防地就對上了祝晚生的眼睛。

  那雙淡淡琥珀色的瞳眸，此時正彎著好看的弧度，立麵滿滿裝著他。沈思謙心思一動，安安靜靜地笑開，感受著祝晚生溫和的手觸碰。

  仔細地先將散在外麵的頭發在一邊收好，祝晚生這才又低下頭，看著沈思謙腰側繩帶上纏繞的頭發。小心地一點點分開，在釋放出頭發的瞬間，挽成死結的繩子也被解開，與此同時，衣服落在了地上。

  “……”

  兩人都對這個狀況有些發懵，碰巧換好衣服的李輝從門口經過，屋內的畫麵實在是讓人浮想。一把捂住眼睛，李輝果斷伸手關門，“我什麽都沒看見，大哥你們繼續啊！”

  關門聲瞬間激得祝晚生清醒，立馬轉過身子。之前他們倆換衣服，都是默契地避開對方，這次明明是幫他解頭發，怎麽就演變成了脫衣服呢？越想，祝晚生臉越紅。

  另一人倒比她自如地多，沈思謙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又仗著身高瞥到了祝晚生燒紅的臉頰，無奈地張口。“娘子，我這還有一層衣服呢。”

  確實有一層，可那也是貼身的中衣，繃緊處的地方，依稀都能看到他肌肉的紋理了。等等，自己不過看了一眼，怎麽記得這麽清楚？祝晚生伸手先有預見性地捂住了鼻子，恨不得拍死剛才的自己。

  “娘子，你幫我再取一個發簪來吧。”知曉他怎麽說，祝晚生現在都沉浸在自己的羞澀中，沈思謙微歎一口氣，主動說起別的。

  如同木偶一般，祝晚生隨著沈思謙的話語而動，麻木地走到床邊的桌子上拿起另一根木簪。轉過頭想去給他送的時候，又驀地停住腳，“你，你怎麽還不穿衣服？”

  “頭發都沒束起，要是再纏上了怎麽辦？”沈思謙回得理直氣壯，還分外自然地主動朝她走來，拿過她手中簪子的瞬間又攤開手，“呐，我還需要梳子。”

  傻傻不敢亂看，祝晚生又摸了一把梳子遞給他，被他這自然的舉動影響，心率倒是逐漸平靜了下來。最終在沈思謙粗魯梳頭的時候，走過去拿走他手中的梳子，“我幫你吧。”

  透著麵前的鏡子，沈思謙暗自觀察著自家娘子，祝晚生臉頰還是通紅的，隻是眉目間的表情自然了許多。慢慢幫他梳順頭發，恍惚間還能看到幾分笑意。

  按捺住心底的一絲得意，沈思謙忍不住想笑，這樣一來，往後他就不用再如同做賊一樣避著娘子換衣服了吧？

  “你笑什麽？”梳頭的動作一頓，祝晚生也越過鏡子看到了沈思謙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笑容，忍不住問道。突然思緒一動，緊盯住沈思謙的眼睛，“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在她出聲的瞬間，沈思謙就板正了表情，忽閃著無辜的雙眼反問，“娘子是說，我是故意在娘子麵前脫衣服？”

  一巴掌拍飛自己的念頭，祝晚生唾棄自己怎麽會這麽想他，這個蠢書生怎麽會有這樣的心思？“沒，不是啦！”

  不敢再透露自己的真實念頭，沈思謙一直緊抿著雙唇，直到祝晚生幫他梳好了發髻才暗自舒一口氣。

  終於換好了衣服，倒也是合適的，祝晚生讓他前後轉一圈又抬一抬胳膊，才滿意地眯眼笑。“沒想到，我大概比劃著買的，倒還正合身！”

  拖著沈思謙出來，院子裏遠遠坐著李輝，假裝不知道他方才看到了什麽，祝晚生過去也查看了一圈他的衣服，才轉頭又進了灶房忙活。

  李輝此時湊近沈思謙，伸出胳膊肘搗搗他，壓低了聲音，“大哥，時間好像有些短，你需要偏方嗎？”

  憂傷地看了他一眼，沈思謙懨懨單手托腮，“我連試試的機會都沒有過，又怎麽知道自己需不需要你的偏方呢？”

  “沒試過？”瞪圓了眼睛反應半天，李輝眼中浮起崇拜，“這就是所謂發乎情止乎禮吧，大哥不愧是讀過很多書，見識果真與普通人不一樣！”

  連糾正他錯誤的念頭都沒有，沈思謙揚起一抹沒有任何感情的笑，重重拍響李輝的肩膀。

  端著飯菜出來，祝晚生就看到了兩個拄著下巴看她的人，一個滿眼傾佩，一個透著疲憊。差點笑出聲來，放下手中的飯菜，祝晚生忍不住問，“你倆這是怎麽了？”

  “就是覺得大嫂你們實在是……唔”

  一把捂住了李輝的嘴，沈思謙笑著搖頭，“沒怎麽，娘子怎麽做了這麽多菜？”

  “對了，還少了酒，我這就去端！”沈思謙的話倒提醒了祝晚生，連忙又重新回了灶房，取她那之前釀好的果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