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輕微跳了一下，沈思謙主動拿走那隻碗，“是嘛，也許是天賦？”

  “你看起來不像是有這樣的天賦。”祝晚生搖著頭，回答得很是誠懇。

  憂傷的沈思謙開始反思，自己在廚房的表現到底多讓她不滿。“娘子你這麽說，多少有些打擊人了。”

  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祝晚生舉起兩個拳頭，“沒關係，再接再厲，先天不足我們可以後天彌補！”

  憋悶地端著碗，沈思謙突然眼中精光一閃，“那不如，娘子以後教我吧？”

  “……”咽一口唾沫，祝晚生尷尬地笑著推他出去，“這不行，我安生立命的本事怎能交給你呢對吧，沒事，思謙你隻管好好教書，做飯的事還是我來吧！”

  砰得一聲關上的門，隔絕了沈思謙所有的話語。無奈地摸摸後腦勺，沈思謙轉向院子中擺弄架子的李輝，“其實我也就糊過一次鍋，另外就是有些怕油炸聲，都是些小問題，她就不肯讓我做飯了。”

  回想到今天洗鍋時，那一口底格外薄和黑的鍋，李輝心中有了答案。手中不停地組裝著木架，李輝笑著答話，“大嫂也是為了大哥好嘛，看你們感情這麽好，我是真心的羨慕。”

  “這有啥羨慕的，你以後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把碗先放在院子中的木桌上，沈思謙過來搭手幫忙，說得很是篤定。

  這倒是讓李輝連反駁都不知該從何說起，半晌之後，才低著頭憋出一句，“大哥笑言了，我哪裏能也有這樣一天呢？我就想著，往後一人安安穩穩過後半輩子了。”

  擰轉鐵絲的手一頓，沈思謙歪著頭看他，“難不成，往後你就都不打算再娶親了？”

  長歎一口氣，李輝苦笑著搖頭。有過這樣一次失敗的經曆，就算是沒有讓他至此一蹶不振，但也實在沒了再娶的念頭。

  “想不到，你也是個因噎廢食的人？”沈思謙索性停下了手中的活，“其實很多時候，我並不覺得以前發生過的事情，應該影響我們之後的行為。”

  見到沈思謙存著和他攀談的興致，李輝也停下手，與他一同斜靠在欄杆上。“大哥這話，我實在是不懂，人是由著之前的日子一步步走到現在的，怎麽不會受之前影響？”

  “隻要你不想，就不會。”沈思謙也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站在李輝麵前，他完全露出了自己強勢堅定的一麵。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你已經舍棄所有來到了這裏，為何又要讓自己的心還困在之前的地方呢？與其緬懷著自己的痛苦，不如想想以後要怎麽對待自己的新生活，也不如想想，以後要娶一個怎樣的妻子。”

  怔忪地看著他，李輝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活動著，不斷回味方才他說過的話，一時半會還想不通的，也被完全鎖在了心底。“雖說和大哥相處時間不多，可有些時候，我真覺得大哥像是有過旁人沒有的遭遇，眼界遠非一個普通書生。”

  架子已經全部搭好，沈思謙拍了兩把檢查它的堅固，聽到李輝這樣的話，才笑眯眯地回頭，“因為讀書好呀，度過萬卷書，自然見過的事情也就多了，讀過的道理也就多了唄！”

  許是他說得太過真誠，一時也唬住了李輝，豔羨地點點頭。破著腳將事先準備好的托盤全部放在架子上，這幾日，他想重新做些蜜餞果子。

  “對了，你的傷，可好些了？”注意到了李輝的身形，沈思謙問道。

  毫不在意地擺手，這次的傷都是他自己弄的，卻反而像是感受不到痛。“不打緊，用過藥，再緩一兩天就好了。”

  點了點頭，沈思謙也不再幫他，由著李輝自己去折騰。在這個幾乎陌生的環境裏，李輝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與放鬆。

  春裝和紙鳶，一起吹來了暖融融的五月。小半個月來，當真如同張虎娘所說，林晴來過兩次，通通沒進村子就被趕跑了。李輝臉上的笑容，也隨著他的傷勢轉好，他新做的蜜餞，總是被村子裏有孩子的人家搶購一空。

  “我回來了！”推開院門，祝晚生就見到自己院子裏一院子的小孩，圍著李輝的架子打轉，“你們又來偷買蜜餞，小心吃多了，牙疼地打滾！”

  孩子們也不怕祝晚生了，衝她嬉笑一陣，卻也沒有一人跑開。還有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丫頭，顫顫巍巍地過來，祝晚生怕她摔倒，趕忙迎了上去，“小鳳丫，慢點走！”

  緊捏著肉乎乎的小拳頭，鳳丫此時才在她掌心鬆開手，小孩子溫熱的手心將糖化開，黏在了祝晚生手心裏。舔舔胖出小藕節的指頭，鳳丫咿咿呀呀地要她吃。

  無奈地送入了口中，祝晚生也不去找水洗了，跟著她的樣子一同舔手，逗得周圍人都笑開。

  “大嫂，看起來你也很喜歡小孩子啊？”李輝此時才從孩子堆中探出頭，笑著同她打招呼。

  摸摸鳳丫的頭，讓她自己去玩，祝晚生站起來看著他，“再喜歡也沒有你喜歡呀，你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蜜餞，隨隨便便就賣給他們，好些小家夥還是隻吃不給錢，我都要心疼死了！”

  害羞地笑笑，李輝看著孩子們的眼神滿是溫暖的笑，“我確實喜歡孩子，這些時候和他們在一起，倒是他們簡單的想法教了我許多，往後呀，我也要有自己的一兒一女才好！”

  “是誰要生孩子了？”隻來得及聽清後半句，沈思謙從私塾回來，“娘子？現在不是還早嗎，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沈思謙顯然比祝晚生更討孩子歡喜，李輝被拿走蜜餞也沒什麽好吸引他們的了。此時不等他走近，就全部圍在了沈思謙，嚷嚷著要他講故事。

  還沒上學的孩子們，自然對沈思謙少了些天生的敬畏，隻管粘著他。奈何他又是個性子軟的，歉疚地同祝晚生笑笑，蹲在了大石頭上講些明明大人們都會的故事。

  被忽視的祝晚生，走到同樣可憐的李輝身旁，抱著胳膊調侃，“呐，生了孩子，就隻會跟著這種長得好看的人跑了，到時候氣死你。”

  無聲地抿著嘴笑，李輝又張羅起了手中的活。“知曉大嫂也愛吃糖，給你也留了些，這就給你送來。”

  待沈思謙終於送走了這些粘人精們，祝晚生抱著紙包都開始打起了飽嗝。一把將所有蜜餞拿了過來，沈思謙皺著眉看她，“這糖也太多了些，你也貪嘴！”

  “是他，都怪他！”咧著嘴笑，祝晚生毫不客氣地出賣隊友，指著李輝的手堅定不移。

  沒奈何地收好紙包，沈思謙招手讓李輝也過來休息，這些日子，他明明也養著傷呢，幹活的身影卻沒有一刻停的。

  晃著腿，祝晚生對著身側的兩個人笑，手放在身後的布包裏摸了半天。“醬！你們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