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祝晚生努力控製著想要躲閃的眼睛，語氣平穩，“你在說什麽？我有些聽不懂了。”

  真的聽不懂嗎？王嫂緊盯著祝晚生的眼睛，良久，卻突然撤了回去。“罷了，反正無論如何，我認的朋友也不過是現在的你，多餘的，我想不通，也懶得想。”

  出人意料卻又合乎情理的話語，衝擊地祝晚生一愣，半張著嘴巴不知要說什麽。

  “祝晚生，你可給老娘記住，這是我最後一次陪你瘋。你以後少給老娘惹麻煩！”順手拿起一邊的抹布，王嫂直接朝祝晚生甩過來。

  這下祝晚生不躲不閃，可那抹布，卻還是沒落在她身上，隻是擦邊飛了過去。將它撿起來收好，祝晚生吸吸鼻子，忙追上去拉住王嫂的袖子，“謝謝王嫂！你最好了！”

  “起開！”依舊是甩開她，王嫂沒個好氣，“我才不是要幫你，我就是看那林家的人都不順眼，就是想讓那林晴沒了丈夫，誰為了你啊？”

  祝晚生咧著嘴笑，絲毫不惱，依舊嬉笑著纏她，直鬧得她也笑起來才罷休。

  將店內的大燈熄滅了，祝晚生與王嫂隻點了一根小蠟燭，相對坐著。王嫂還泡過一壺茶來，防止打瞌睡。

  打更的聲音帶著夜間的寒氣，已經走了一個來回，茶壺裏的茶水也幾乎喝幹了。王嫂拿起麵前的杯子一飲而盡，拍拍明顯沮喪起來的祝晚生，“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了，他也做了他的選擇。現在是李輝不願意走，你又能怎麽辦呢？”

  “會不會是，他被發現了，或者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緊拉著王嫂的手，祝晚生燃起一點希冀。

  不忍心打擊她，王嫂歎口氣，“就算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也改天去親自問問。現在都這個點了，我們必須得回去了。”

  收回自己的手，祝晚生望著前麵跳動著的蠟燭火苗，終是慢慢點頭。

  生怕她又鑽牛角尖的王嫂立馬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布包，“行了，快走吧。”

  剛從椅子上站起來，祝晚生也拿好自己的東西，正當她去吹蠟燭的時候，門口傳來了細弱的敲擊聲。猛地拉住王嫂不讓她走動，祝晚生屏住了呼吸又聽，確認不是自己的幻覺後，飛快上前打開門。

  外麵瑟縮站著的，可不就是李輝？身後還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壓得他身子都有些彎曲。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又驚又喜，祝晚生險些叫出聲來。

  王嫂跺腳，這個李輝來得可真是時候。飛快吹滅桌上的蠟燭，拉著他們就往前。“現在還不是聊天的時候，先走，出了鎮子再說。”

  一路上，李輝顯得都是十分的緊張，時不時地回頭查看，饒是在涼風吹拂的夜裏，額頭上也是不住地冒汗。

  終於快步出了鎮子，走在鄉路上，三人俱是鬆了一口氣。擦去流到了鼻尖的汗水，李輝歉意地解釋，“今日娘子睡得晚，我又舍不得我的蜜餞攤子，收拾了很久，讓祝掌櫃久等了。”

  看向他身上的那大包裹，祝晚生有些震驚，“你把整個攤子帶上了？”

  “這怎麽可能？”靦腆地笑著搖頭，李輝又往上抬抬胳膊，似乎很是吃力，“隻不過是父親留下的，用來做蜜餞的一些工具罷了。我的攤子……今天不是被砸壞了嗎？”

  王嫂聽著他們說話，悶聲把自己的包丟給祝晚生，然後走到李輝跟前，就把他肩上的包裹抗在了自己肩上。

  猝不及防地被搶了過去，李輝連忙想要拿回來，“這位大嫂，怎敢再勞駕你呢？我可以的，讓我來拿著吧。”

  偷看到王嫂那比夜色還黑的臉，祝晚生撇嘴笑，將李輝拉過來。“沒事，你還受著傷呢。我和王嫂換著幫你背，別擔心。”

  “哼，他能不擔心嗎？被這麽一個人騙了出來，也不怕被賣了。”嗤笑一聲，王嫂腳下的步子卻沒停。

  李輝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又一本正經地反駁，“祝掌櫃人很好，自然不會害我，我絕對不會這麽想的！”

  沒了開玩笑的興致，王嫂暗自翻個白眼。她可算是知道祝晚生為何要幫他了，瞅這癡呆性子，還真是和沈先生有些像。

  “她是跟我慪氣呢，你別理她。”祝晚生好心解釋，“我想著，你先跟我們去村子裏躲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再另謀出路，你覺得可以嗎？”

  “當然可以，還要多謝祝掌櫃收留了。”

  幫王嫂拖住那大包裹，祝晚生在月光下笑得很是明媚，“這有什麽？不過我還真是意外，還以為你不會這麽順利呢。”

  “許是因為……我從來沒想過離開，她也不曾這麽料想，就少了這方麵的防備吧。”默默低下頭，李輝心中是一片茫然。他當真，就這麽擺脫林晴了？

  王嫂比祝晚生看得清楚，猜到了李輝的心情，冷哼著開口。“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就隻管往前看，還管什麽身後的黑路？往前看！別再掉溝裏了！”

  知曉王嫂絕不隻是提醒他們小心腳下，祝晚生心中微暖，目光不自覺地看著背著包裹一聲不吭往前的王嫂。她永遠這樣說話難聽，卻永遠是幫自己最多的。

  “行了，前麵就到我們村子了。”這次走得很快，祝晚生已經望見了前麵的村子，叫住了剩下的兩人，“咱們村子裏認識林家的人也不少，也得瞞著些。待會走最近的路，直接去我家。”

  李輝將包裹重新背在自己身上，緊跟著祝晚生她們的步子。隻是可惜，他們還真碰到了人。

  “你們怎麽才回來？沈先生都要急瘋了！剛挨家挨戶地請著人來找你們呢！”遠遠走來提著燈籠的張虎娘，隱約看到了他們，趕忙跑過來。

  王嫂急得一跳，上去就拉著張虎娘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飯館有事，稍遲了些。你給青葵做過飯了吧？我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她要是瘦了，我可跟你沒完！”

  見王嫂吸引走了張虎娘的注意力，祝晚生還是笑不出來。在張虎娘的後麵，漸漸聚起了全村子的人，顯然就是她所說的，被沈思謙請求來找人的。

  無奈地跺腳，祝晚生抓緊李輝的手，自作聰明地繞著房子後麵走。沒走幾步，就小心地探頭看看情況。眼看著快近了，祝晚生放下心來，拉著李輝又走過一個房屋。

  可是突然間，昏暗的周圍多了一抹橘黃色的燈光，將偷跑的兩人照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