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看，林管家就是愛客套，沒什麽可是的，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啊！”祝晚生一巴掌拍向他肩膀，在外人眼中，竟然還真的看出幾分親近。

  牙齒都險些咬碎，林管家才憋出笑，在眾人地目光中重重點了頭。

  而他當時的那張臉，直到三天後，也是王嫂最開心的一件事。“真是笑死我了，我又想起他那綠著的老臉，我這兩天飯都吃得香了！”

  “王嫂，這都過去三天了，你還能樂。”從後廚出來，祝晚生就聽到了王嫂的大笑聲，忍不住出聲打趣。

  老白剛又迎了一批客人進來，見到祝晚生出來，也笑著過來打招呼，“怨不得王嫂高興呢，掌櫃的，咱們現在的客人可是更多了！說什麽，咱們的店經濟實惠，還有什麽有匠心，守誠信，都快傳到別的鎮子上去了！”

  這倒是把祝晚生說蒙了，“名頭打了出去，能吸引更多的人，這我能理解。可是什麽匠心，誠信，這又是啥說法？”

  “我也不知道，不過來我們店裏的客人，都是這麽誇的！”老白剛說完，那邊又傳來招呼聲，他又忙過去點菜。

  納悶地想了半天，祝晚生也沒找到合適的解釋，索性不想了。走到王嫂前，她翻開賬本瞅了兩眼。“王嫂，給我幾兩銀子吧。現在客人不是太多，大家也忙得過來，我想去菜市場上看兩眼，定些時鮮的菜。”

  王嫂現在心情好，直接找出五兩銀子給她，“你去隨便買啊！”

  “誒呦，這麽大方？”掂了兩下錢袋子，祝晚生笑著出了店門。

  雖說在鎮子上也待了聽長時間，但她基本上都是在飯館裏忙，采買的活都是賀章他們去做。算起來，她也隻去過一次菜市場。照著自己腦海中的印象，祝晚生逛了幾個圈，終於看到了菜市場的門。

  心下一喜，祝晚生剛想抬腳，突然被幾聲吵嚷吸引走了注意力。

  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瘦弱的男子抱著頭躲避鞭打，拿著鞭子的似乎是個丫鬟。另一邊站著光鮮亮麗的小姐，冷眼看著丫鬟的動作，還不時咒罵幾句。

  本不想多惹事，祝晚生望了兩眼就打算離開，可就在這兩眼中，她看清了被打男子的麵部。怎麽感覺這麽熟悉？凝眸想想，祝晚生恍然大悟，這不是那蜜餞攤的攤主李輝嗎？

  抿抿唇，祝晚生走進些，站在一根柱子後麵看，也終於聽清了女子在罵些什麽。

  “我早就說過了，你別去給我丟那份人，你怎麽就不聽呢？”叉著腰，林晴指揮者丫鬟再用力些，“你那攤子有什麽好的？借此出去丟人現眼，我缺你那些銀兩嗎！”

  被打地實在有些受不住，李輝艱難的瞅準空來辯解，“那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我不能丟了。況且，我需要那些錢啊。”

  “放屁！小琴，給我狠狠地打！”林晴顯然沒有接受這個解釋，“你看看你這個樣子，還出去擺攤賺錢，你是不是想找別的夫人小姐可憐你啊？還有你給我做的那些飯，都是人吃得嗎！”

  似曾相識的場麵和咒罵，祝晚生恍惚間，還以為看到了自己父親打罵母親時候的樣子，隻是這性別倒是調了個。

  許是罵累了，林晴招呼丫鬟住手，轉身回房，“看著鬧心，你今天不準回家！”

  砰地一聲摔上門，隻留下了抱著頭蹲在一邊的李輝。

  周圍的人似乎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沒有一個人上前關心。祝晚生左右瞅了瞅，快步走進了一家藥房。

  身上到處都是火辣的疼，李輝垂著頭，像是一尊隻知道呼吸的木樁。突然，麵前的陽光被人擋住，淩空伸來一隻手，立麵攥著個小瓷瓶。

  “諾，把藥收下吧。”刻意放柔了聲音，祝晚生蹲下來，與他平視，“你的傷感覺怎麽樣？她們為何要這麽對你啊？要不，我帶你去前麵的藥房看看？”

  木然地看了祝晚生許久，李輝像是才想起來她是誰，表情一點點生動起來。連忙擺手推她，李輝不住的看那緊閉的大門，似是生怕她被看到。“祝掌櫃，你快離開，別管我，省的我娘子連你也罵。”

  “那個人，是你娘子？”這倒是祝晚生始料未及的，“那她為何要這樣啊？”

  苦笑一下，李輝搖搖頭，“她是林家酒樓，林管家的女兒。家裏有錢，一直看不上我賣蜜餞果子的活計，我也不討她歡心，所以就……”

  沉默良久，祝晚生突然站了起來，“無論如何，至少得把你身上的這些傷處理一下。你跟我來，就在前麵的藥房，沒事的。”

  咬著牙忍了忍，李輝發現這次的傷實在是有些疼，又見那門一直沒打開過，想必林晴去做別的事了。藥房很近，去簡單處理一下，應該不會很久。

  沒等他下定決心呢，祝晚生就大力把他拉了起來，“別多想了，快走吧，不會有事的。”

  帶著李輝去了醫館，饒是祝晚生也被他身上的傷口驚到。回想起上次見麵時，李輝扯袖子的動作，想必也是想遮傷口了。

  “大夫，勞駕快些，簡單弄弄就行，我怕我娘子出來看見我不在。”在李輝連聲的催促下，大夫簡單處理了傷口。難堪地用祝晚生的錢結了賬，李輝又與祝晚生匆匆作別。

  看著重新回到牆角邊蹲著的李輝，祝晚生突然心中酸澀。

  自從自己懂事以來，父親這個角色在她的心中，都是冰涼的底色。在家不會待超過三天，從沒有抱過自己。母親幸幸苦苦做飯打掃衛生，也會被他挑毛病。懷著弟弟的時候，母親還要忍受他的苛責。

  腦中閃過母親最後彌留之際的樣子，祝晚生再也呼吸不上來，緊捂著自己的胸口，眼看著就要倒下來。

  不經意地抬頭，王嫂猛然看到了門口失魂落魄的祝晚生。趕忙從櫃台後麵飛奔出來，一把扶住她，“祝晚生，你怎麽了？”

  大口地艱難呼吸著，借著王嫂的攙扶站好，祝晚生還是說不出話來。

  匆忙招呼老白拿來一個凳子，留著小董招呼客人，王嫂扶她坐好。“你去買個菜，咋就成了這幅樣子，到底出啥事了，你快說嘛！”

  結果老白遞來的水，祝晚生此刻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一五一十地把所見告訴他們。

  “然後呢？你受欺負了沒？是不是那個林晴為難你了？”王嫂是個急性子，等祝晚生剛說完，就急衝衝地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