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看著逐漸繁華起來的街道，祝晚生輕歎一聲，“沁河……”

  “是啊姑娘，我們這裏就是沁河鎮，附近的村子都靠著這條河吃飯呢！”旁邊一個蜜餞攤的老板聽到她的話語，笑著搭話，“我這蜜餞也是靠沁河長的果子呢，姑娘你買點？”

  笑著轉過頭，祝晚生看到一個瘦弱清秀的男子，她的目光掃過攤子上的各類蜜餞，咬牙指著最便宜的杏幹。“來點這個吧，少拿點。”

  “得嘞，姑娘稍等！”攤主卻沒有絲毫不滿，笑眯眯地拿來紙包。

  祝晚生心思一動，笑著上前微微一拜。“勞駕這位小哥，我想打聽些消息。這鎮上，可有招人做工的地方？”

  包著杏幹的手一頓，攤主上下打量她一眼，“敢問姑娘，可是給自己找活幹？”

  “是。”

  攤主笑著搖搖頭，恭敬地將杏幹遞過來，才繼續詢問，“那姑娘，可擅於女紅？鎮上有家繡坊，或許您能去試試。”

  “真是不好意思，我女紅一竅不通。”

  難堪之色劃過攤主的眼眸，他又很快正了表情笑問：“那，姑娘可擅長灑掃清潔？我之前無意間留意到，林家酒樓在招女工做打掃的活，隻是可能髒累些。”

  “我也做不好這些活……不過說起酒樓，我倒是還挺喜歡做飯的，要不去試這個吧？或者是做酒樓的賬房，我也可以。”

  “不行不行，姑娘，這些活您才可能沒法子做呢。”誰知攤主此時卻潑起了冷水，“且不說咱們鎮上的最好的酒樓隻有林家一個，他們絕不可能招女子做廚子。至於賬房，就更不可能讓女子去做了！”

  注意到這攤主提起林家酒樓時，臉上轉瞬即逝的甜蜜笑意，祝晚生撇撇嘴。這林家酒樓的飯得是有多好吃，能讓客戶滿意度這麽高？“老板，其實我還真的有這個能力的，左右也沒別的活，我還是再去試試吧。”

  “誒，姑娘呀，你又何必非要去碰那鐵壁。”攤主搖著頭，儼然是十分的不認同，“就算是您果真有這個能力，無論是老板還是顧客也絕對不可能信任一個女子的。”

  祝晚生這才反應過來，眉間添了一絲鬱色，“我懂了。”

  “是吧，所以還是建議姑娘去試試別的活，或許更好些。”攤主笑笑，以為祝晚生已然是轉變了心態。

  性別歧視這種東西，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啊！祝晚生低頭笑笑，舉著那一小包杏幹就往鎮子更裏麵走。“多謝老板的好意，隻是我還偏要去試試林家酒樓的廚娘！”

  說完這句，祝晚生轉過頭來，對著攤主粲然一笑。“倘若我成功了，老板請我吃最貴的那一種蜜餞啊！”

  “得嘞！”攤主老板也不生氣，反而笑著高揚手應了。

  邊走邊吃，等祝晚生看到了旗幟高懸的林家酒樓，手中的一小包杏幹剛好消磨幹淨。拍去手中的糖渣，祝晚生仰頭看了一眼高掛著的匾額，邁步進去。

  甫一踏入這酒樓，一種祝晚生消費不起的氣氛就撲麵而來。明亮整潔的大堂裏，處處都是衣著鮮亮的人，小二們來回忙碌，碩大的盤子裏隻有一小塊食物，即便是在白天，也燃著雕花的蠟燭。

  一身大紅棉襖的祝晚生站在那裏，有一種詭異的鶴立雞群遺世獨立之感。目送著一個小二端著一盤炒菜過去，祝晚生咧嘴一笑，即便沒有人來相迎，她也毫不在意，自顧自坐在了最中間的那方桌子上。

  從祝晚生一進門，幾個小二的眼神早就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判斷她沒什麽錢。可沒想到她直接大剌剌地進來，還坐在了最中間的那張桌子上，幾人神色一變，一時間竟然全部圍了過來。

  “誒，這裏也是你能隨便坐的，我們酒樓不點菜不給歇腳啊！”

  抬眼瞥了他們一下，祝晚生勾唇一笑，將後背靠在椅子上，坐得更為舒服了些。“你們這服務態度可不行，五星級酒店都是開放一些舒服的沙發給人歇腳避雨的啊！”

  幾個小二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哄她，“哪來的瘋婆子，快滾快滾！”

  “別急嘛！”祝晚生也不惱火，反而從懷中把賣地換的三兩銀子全部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不就是點菜吃嘛，我點就是了。”

  看著祝晚生放在桌上的銀子，幾個小二相視一笑，互相推搡了幾下，才嬉笑著把菜單放在了祝晚生麵前。“那還真是小的們有眼不識了，這位姑娘看看，你倒是要點些什麽？”

  怎會是這樣的反應？按捺住不解，祝晚生故做淡定地翻開菜單，隨即就瞪大了眼睛。“不過一碗白米粥，你們要價六十文錢？還有一盤炒土豆絲，就要一兩銀子？”

  見到她這樣驚訝的感歎，幾個小二笑得愈發大聲，竟然是連周圍吃飯的食客也吸引了過來。“怎麽，這位姑娘要用三兩銀子點些什麽？小的們這就去安排！”

  默默吞了一口口水，祝晚生麵色如常地將菜單往後翻了幾頁，就將它緩緩合上。這沁河鎮的人，還當真這麽有錢不成？目光掃過了周圍的人，祝晚生由衷感歎。“我說，這價格這麽不合理，眾位客官就不抵抗的嘛？”

  “你懂什麽，越貴，越能體現我們身份的尊貴啊！要是像你們這種窮鬼都隨便進了，豈不是顯得我們掉價了？”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那些圍觀的食客們哄堂大笑。

  默默搖頭，祝晚生心中愈發好笑。這當個被割的韭菜，還當出優越感了。懶得同他們廢話，祝晚生又看向跑堂的小二們，由衷發問：“那你們呢？酒館給的工錢很多嗎？你們又在趾高氣昂些什麽？”

  被祝晚生這麽一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小二們，相視著說不出話來。他們的工錢，似乎也確實不夠能放肆吃一頓吧。

  “你問這麽多不相幹的做甚！”領頭的小二不知為何添了怒氣，把別的人都吼去忙，然後氣惱地看著祝晚生，“你到底點不點，不點就快出去！”

  目光掃過還在伸長脖子看熱鬧的人們，祝晚生笑得氣定神閑，“別急嘛，我這就點。聽好了，我要的是茄鯗，糯米藕，羅宋湯，還有一道烤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