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四章 舉棋
作者:姚穎怡      更新:2020-03-18 08:10      字數: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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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柔風原本以為展家訓練查子的人,應該是位上了年紀的長者,可是沒有想到,從福建過來的兩個女子,竟然都是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一個叫敏,另一個叫慧。

  更令霍柔風沒有想到,敏和慧長相都很普通,既不是花三娘那種妖精,也不是白水仙那種人精。

  敏和慧到了馬場,便由若水嬤嬤陪著去見了那群女孩子,若水嬤嬤叫了八名女孩出來,其中就有小鹿。

  霍柔風遠遠地看了一眼,便摸著鼻子走開了。

  展家人啊,果真是善於未雨綢繆,不顯山不露水,連人都挑好了。

  就如展家的五萬陸軍,就如閩國公的替身,就如展懷割下郭詠的人頭,展家人走的每步棋都是環環相扣,一百多年來,前世的簪纓之家都已凋零,唯有展家屹然而立,風雨不倒。

  “哎呀”,霍柔風晃晃腦後的馬尾,她太有眼光了,給自己找了個這麽出色的家族當婆家,所以說交朋友要交長得好看的,這是絕對沒有錯的。

  京城裏,霍輕舟正在教其其格念詩,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從其其格嘴裏念出來,就變成了“上氣寧藥缸,一似腚上衫”。

  霍輕舟氣得半死,是他錯了,錯在以為天底下所有小姑娘都像他妹妹一樣聰明。

  不對,何止是聰明,還有一條好舌頭。

  “你才是藥缸,你們全家都是藥缸。”霍輕舟手裏的戒尺把桌子敲得砰砰直響。

  當初他教小風學韃剌話,不廢吹灰之力,小風就學得七七八八,和韃剌人交談幾乎沒有障礙。

  人比人氣死人。

  其其格眨著一雙大眼睛,用韃剌話問道:“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全家都是藥缸?你是聽誰說的?”

  噗通!

  霍輕舟仰麵朝天倒在太師椅上,被椅背硌了一下,生疼。

  這時,門外傳來如霧高亢的聲音:“大公子,大公子。”

  霍輕舟吡牙咧嘴地站起身來,這裏是霍柔風在棗樹胡同的一處宅子,以前羅傑大夫在京城時,便是借住此處。去年霍柔風從廣東回來的時候,羅傑已經不告而別,她便把這裏交給了霍輕舟。

  如今妹妹不在京城,這裏便成了哥哥平素落腳的地方。

  其其格主仆三人來到京城,霍輕舟便把她們安置在這裏。

  霍輕舟伸個懶腰,慢吞吞走了出去。

  如霧站在廡廊下麵,見他出來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大公子,今天大小姐又去擷文堂了。”

  如霧口中的大小姐,自然就是槐樹胡同霍家的大小姐霍思謹了。

  霍輕舟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對於霍思謹,他心裏是很矛盾的。

  以前他當霍思謹是霍江不知和什麽女人生的野|種,後來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這才知道在霍家,他才是真正的外人。

  霍思謹是霍江與謝嬋的女兒,依著他的性子,當初從宣撫回來,就恨不得一刀殺了霍思謹,可是當他想要動手時,卻猶豫了。

  霍家對他有養育之恩,而霍思謹是霍江唯一的骨血。

  這讓他很是別扭,他從來都是殺伐果斷的人,唯有這一次,他舉棋不定。

  因此,他都沒好意思把這事兒告訴霍柔風,那丫頭一定會笑得前仰後合,少不得要取笑他一番。

  這些日子以來,霍輕舟都在盼著霍思謹能夠害他,殺人的方法有很多,他仔細研究過,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而言,下毒是最有效的。

  於是他便盼望著霍思謹能給他下毒,這樣他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把霍思謹殺了。

  這大半年裏,霍思謹親自去過擷文堂三次,她的丫鬟翠縷去過六次之多。

  霍輕舟歎了口氣,想要殺個人,怎麽也這樣難?

  他正在仰天長歎,其其格已經一陣風似的從屋子裏衝了出來:“炎哥哥,你還上課嗎?你不上課我就去玩了。”

  她說的是韃剌話,挺高的個子,說起話來還是個小孩子,霍輕舟看著她就頭疼。

  他揮揮手,道:“不上課了,再也不上課了。”

  其其格歡呼一聲,直接從台階上跳了下去,飛奔著跑去和兩個小丫頭跳百索了。

  京城裏好玩的遊戲太多了,她在草原上從來沒有玩過。

  霍輕舟原本倦怠的神情卻已經褪去,他對如霧道:“繼續盯著吧。”

  霍思謹從擷文堂出來,心情很是沉重。

  家裏正在給她議親,男方是原詹事府詹事袁朗的長孫袁維雲。

  如果早上十幾二十年,這算是一門好親,但是如今卻成了雞肋。

  詹事府有輔導太子之責,也是太子未登基前最為仰仗的。

  但凡是詹事府的人,在太子繼位之後,大多都能委以重任,成為天子近臣。

  可惜當今皇帝卻不一樣,他繼位不久,便鬧出要給榮王改封秦王的事,朝野大嘩,太後便把過錯全都算在前詹事府頭上,而身為詹事的袁朗首當其衝。

  不久,太後便借著這件事垂簾聽政,而袁朗則被貶為四川敘州知府,遠離了京城這個政治中心。

  袁朗到了敘州後水土不服,身上長了疥瘡,久治不愈,他便辭官致仕,回了承德老家。

  可是太後顯然是不想讓他離皇帝太近,即使致仕也不行。

  袁朗隻在承德老家住了半年,便接到聖旨,讓他進京麵聖。

  袁朗在朝堂多年,老謀深算,接到聖旨的當年夜裏,便摔斷了腿。

  之後,袁朗的腿便再也沒有複原,到了後來,他連下炕都不行了,他親筆上書給皇帝,請皇帝恕他不全之身,無法上京,請求皇帝讓他能在故土頤養天年。

  袁朗這一養就是十多年,直到皇帝親政,他還在炕上躺著。

  皇帝親政之後,身邊沒有可用之人,那時郭詠還活著,便向皇帝提起了袁朗,皇帝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個人。

  然後,袁朗仍然以身體有殘婉拒了,至今沒有起複。

  但是三年前,袁朗的長孫袁維雲赴京參加會試,以二甲第十九名的成績高中進士,後來又被選入翰林院做了庶吉士。

  如今三年觀政期快要滿了,眼看就要散館,他的親事便也被人再次提起。

  之所以是再次提起,那是因為袁維雲十八歲時便已成親,發妻生下長子便撒手西去,袁維雲一直未娶,直到考中庶吉士才決定續弦,但是之後便沒有了下文,直到如今快要散館了,袁家又開始張羅他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