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等你回國還會繼續做寶石生意嗎？”

  閑下來之餘，我在熙攘的人群中詢問她。

  這問題突如其來，江晨霜愣了一下，稍作思考後搖頭否認。

  “應該不會了，當初是舅舅帶我入行的，所以我不想一次次揭開自己的傷疤。”

  說到這裏，江晨霜的眸中泛起一抹幽思。

  她望著廣場上一張張陌生麵孔，語氣凝重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在三年前絕不會重返緬甸做寶石生意，這樣也就不會和我的丈夫孩子分開。”

  聽得出來，江晨霜很後悔自己當年的決定。

  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呢？

  如果也給我一顆後悔藥，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吞下去。

  哪怕隔三差五聽陳寧的牢騷抱怨，也好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盡屈辱。

  “我理解你，不過還是那句話，人生要向前看。”

  我語重心長地安慰她：“你未來的路還長，等回去以後重新做個人生規劃吧。”

  江晨霜朝我會心一笑，隨後拿出布袋在我眼前晃了晃。

  “阿卓說的對，那我們快點把寶石賣完！”

  說著她又開始重新搜索目標，正在尋找時，幾個結伴而行的男女迎麵走來。

  這次沒等江晨霜開口，女人看到她拿在手裏的錦緞布袋，立馬認出這是一個兜售碎寶石的小販。

  女人徑直走了過來，江晨霜顯然也看出她的購買意願強烈。

  “生意來了！”

  她喜氣洋洋的看向我，可我在這一刻卻笑不出來，整個人驟然僵立在原地。

  怎麽會這麽巧……

  回想起江晨霜和我說過在外麵要低調，我發現這個女人簡直就是預言家。

  有興趣買寶石的女顧客不是別人，正是一個月前把我賣給五爺的黑中介萍姐。

  瞬間我心緒紛亂，這其中既有憤怒又有痛恨，幾乎忍不住當場暴打她一頓。

  就是這個萍姐，她讓我在那棟別墅吃盡苦頭，還差點被荒野的狼群分食。

  然而正當我情緒動蕩時，心裏的警鍾驀然敲響。

  盡管這裏是納穀，但萍姐和五爺私交甚好。

  如果他們想抓住我，隻要還在這個國度都是易如反掌。

  想到這裏，我冷靜下來，低下頭避免自己過度暴露。

  而江晨霜沒空留意我不尋常的舉動，她可能想早點把所有寶石推銷完，立即和萍姐攀談起來。

  因為大家都是說中文的華人，所以使用母語交談更加投契。

  兩個女人閑聊片刻，萍姐看過寶石認為品質不錯，大方地聲稱全部買下來。

  我用餘光瞥見江晨霜數了數，碎寶石一共還剩下七顆，隻要把它們賣出去，今天就可以宣告收工。

  本來全程的交易都很愉快，江晨霜早就把本錢賺回來了，看萍姐也是華人，還爽快的給她抹零。

  豈知進行最後一步交易時，萍姐的手下從錢包裏拿出一遝緬元，剛遞給江晨霜，我就看出她的臉色不對勁。

  江晨霜接過錢數也沒數，直接把錢退還回去。

  下一秒，她黑著臉把布袋收起來，麵帶微笑地看著萍姐：“不好意思阿姐，這生意我不做了。”

  “不做了？為什麽不做了？”

  打扮花枝招展的萍姐一頭霧水。

  還以為江晨霜覺得虧本了，毫不客氣地反問：“你是不是嫌我給錢少了？如果是就明說。”

  “你姐姐我不差這點錢，所以少來反悔這套！”

  江晨霜開始並不想當眾挑明，見平姐一副非買不可的架勢，也就對她直言不諱。

  “阿姐，不是我想反悔，而是你手下給我假錢。”

  說罷，她手指了一下男人手裏的鈔票，“除了上麵的三張，下麵全是假的。”

  “阿姐，我當你們是同胞才減免零頭，可你們用假錢糊弄人，這在國內國外都說不過去吧……”

  “你放屁！”

  未等江晨霜說完，剛才付錢的男子惱羞成怒，“你個小裱子竟敢汙蔑我？是不是當我們在納穀不認識人？”

  隨後，她直接一巴掌甩在江晨霜臉上，聲音清脆又響亮。

  打完耳光，男人還把錢在手掌心拍了拍，“說老子的錢是假的？你眼睛瞎嗎？不信你找個驗鈔機去！”

  眼見著江晨霜被打，這下我憋不住了。

  即使我不想做豬玀，但也不會縱容這群混蛋打我的救命恩人。

  江晨霜無故被打，她捂著半邊臉憤慨難當：“你們講不講道理？用假錢騙人還打人！”

  聽著雙方還在爭執，我眉頭擰緊，隨後不聲不響地抄起拐杖。

  “砰砰砰！”

  我這個動作是無差別攻擊。

  無論是萍姐還是他的手下都挨了好幾拐杖。

  廣場上的人見我們打起來，都步履匆匆趕來圍觀。

  “我淦你大爺！你踏馬敢打我？”

  手握假錢的男子暴怒而起。

  不過他正要反擊就被幾個群眾及時拉住，一邊掙紮著一邊要對我動手。

  這時萍姐臉色脹紅，雙手叉腰怒瞪著我：“瘋子，你什麽人啊？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打人算什麽能耐？”

  江晨霜看到很多人看熱鬧，也不想引來麻煩，於是揮揮手表示不再計較。

  “算了算了，剛才我大哥打人是他不對，但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你們心裏有數。”

  為了平息事端，江晨霜很大度，她從布袋裏摸出四粒碎寶石。

  “阿姐，你們一共四個人，這四粒寶石就當是我賠給你們的，至於剛才的爭執到此為止吧。”

  說罷，江晨霜把碎寶石塞在萍姐手裏，隨之攙扶著我一步步走出人群。

  回去的路上，我心裏越想越窩囊，剛才就不應該因為膽小怕事，隻用拐杖教訓他們幾下。

  但江晨霜並沒有繼續沉浸在負麵情緒中，她一回到小旅館就開始數錢，然後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

  “阿卓，這些錢足夠我們兩人回國了，明天我們就出發好不好？”

  我望著她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便點了點頭：“好，等回國我就把錢還給你。”

  “誰要你的錢啊？真討厭！”

  江晨霜白了我一眼，轉過身不再理會我。

  當晚就這樣平靜度過，我在夢中也睡得格外香甜。

  可是第二天當我一覺醒來，卻意外發現江晨霜不在旅館裏。

  起初我以為她出門買早餐，誰知卻發現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兩行字。

  “阿卓，昨天賺的錢我拿走一半，剩下的你收到，盡早回國和家人團聚吧，有緣我們會再相遇。”

  手捏著紙條，剛睡醒的我頭腦恍惚。

  江晨霜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我想不通是什麽原因，猶記得昨晚她還在和我商量著回國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