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通後直接把滿肚子火氣都撒了出來。

  “他媽的誰啊，這個點打電話還誰不睡覺了？”

  “喲喲喲，方總這是怎麽了，在家裏受老婆氣了？要不要出來，哥們幾個找個會所好好給你放鬆一下？”

  電話那邊絲毫不生氣，反而傳出了戲謔的熟悉笑聲。

  我這才緩過神來，看了一眼來電提示，連忙道歉。

  “黃兄，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打過來的。”

  “不打緊不打緊，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兄弟怎麽會跟你計較這點小事。不過我今天也不是來找你聊天的，之前你找我借了一筆錢說要周轉項目，都逾期一個月了，差不多該還了吧。我最近手頭也緊，急等著這筆錢呐，兄弟！”

  我眉頭微皺，為了不打擾老婆休息，躡手躡腳地走到陽台繼續說。

  “黃兄，你知道我最近公司出了問題，這筆錢我是真的掏不出來。”

  “要不這樣，再寬限我三個月，到時候我連本帶利，多出十個百分點還給你，你看行不行？咱倆都這麽多年兄弟了，你還不清楚我的人品嗎？”我低聲下氣地說道。

  電話那邊的人叫黃子宏，是我前幾年認識的一位商業夥伴，跟我公司有過好幾次合作，人很痛快，當時看上去也挺講義氣的，所以我倆順其自然成了好兄弟。

  前段時間他突然說有個好項目介紹給我，可項目太大，以我公司的規模根本就無福消受，可他卻趕鴨子上架讓我試一試，甚至願意借錢給我。

  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就接了，於是後來就有了資金鏈斷裂，公司破產這檔子事。

  我從來沒有責怪過黃子宏，覺得是自己沒有做好這個項目，可這個節骨眼上他卻來找我催債，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方總，我當然相信你的人品啊！可是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手底下一百多號人張著嘴等吃飯呢！一百多萬也不是什麽小數目，要不這樣，你先還一半，剩下的我多容你兩個月期限，如何？”

  黃子宏正解釋。

  突然間，電話那邊突然又傳來一道女人的嬌哼聲。

  “你在給誰打電話呢，人家衣服都換好了～～來嘛～～”

  我心中一沉，嘴裏說著手頭緊，人卻跑到會所裏去尋歡作樂，真是夠可以的。

  不過拿人手短，我從來都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隻能放低自己的姿態。

  “方總，我這裏還有點急事要處理，下個星期我讓我的秘書上你家取錢，就這樣，掛了！”

  黃子宏直接掛斷了電話，投身到了製服小姐姐的懷中。

  我臉色無比陰沉，恨不得把手機給砸個稀爛，但我不能砸，因為我沒錢買新的，手機要是壞了，連外賣都送不成，那我就徹底成了廢人。

  黃子宏啊黃子宏，當初口口聲聲把我當兄弟，現在我落寞了就來逼我！

  自己不好意思來，就讓秘書上門來逼債，這一手玩的妙啊！

  老人說的沒錯，哪來的什麽雪中送碳，從來都隻有牆倒眾人推。

  我暗罵兩口，重新到沙發上躺下，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發呆。

  一百多萬，我上哪去湊？

  唯一值錢的就隻剩下這套房子了。

  這套房子是我賺了第一桶金之後買的，雖然麵積不大，但好歹也有一百多平，而且在市中心，黃金地段，要是賣的確能賣個二百來萬。

  可賣掉之後我住哪？

  剛剛跟老婆說要孩子，轉眼就把房子給賣掉，一家人去睡大街？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公司倒閉的事情瞞不住，老婆知道，但這欠下了的一百多萬我始終沒敢告訴其他人，我擔心這會是壓倒我跟陳寧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已經失去一切，不能再沒有她。

  看這錢我該上哪去弄啊！

  正當我心煩意亂時，手機再度想起，徹底激怒了我。

  “你他媽到底有完沒完啊，不就是錢，我到時候給你送過去不就好了？”我拿起手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隨即響起一道比我更激烈的辱罵聲。

  “方卓，你他媽是要反了天是吧，居然敢這樣跟老娘說話！信不信我馬上讓陳寧搬回娘家住，看你怎麽辦！”

  我這才意識到是丈母娘打來的電話，一道涼意頓時從尾椎骨直衝上天靈蓋。

  丈母娘在家裏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嶽父被她吼得大氣都不敢喘，比我現在的家庭地位隻怕還要低。

  以前我飛黃騰達的時候，丈母娘對我還有說有笑的，一口一個好女婿，可如今……

  沒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祖宗十八代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媽，我不知道是您打過來的，您千萬別生氣，您打電話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連忙笑吟吟地道歉，生怕她真的把陳寧喊回娘家，因為陳寧一直以來都很聽她的話。

  “要是有下次，你看我怎麽收拾你！我有件事情打算找你們兩口子商量，剛才打那丫頭電話，可是提示占線，你趕緊叫她一下！”丈母娘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我聽這話愣了一下。

  占線？

  意思說陳寧進屋後沒有睡覺，而是在跟別人打電話？

  這都快十一點了，就算是跟閨蜜聊天也不至於這麽晚吧。

  丈母娘催得急，我沒辦法隻能敲門，可敲了好半天都沒人理，隻好用備用鑰匙進去。

  可當我推開門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我目瞪口呆。

  陳寧居然赤裸著上半身，對著手機攝像頭不知在擺弄什麽姿勢。

  “老婆，你這是……”

  陳寧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推門進來，臉上頓時閃過一抹驚慌，飛快地掛斷了電話，然後一臉慍怒地盯著我。

  “誰讓你進來的！我不是說了今晚你睡沙發嗎？給我滾出去！”

  “我以為你睡著了，你剛才跟誰視頻呢，怎麽連衣服都不穿啊……”我滿心疑惑地問道。

  “我跟我閨蜜視頻，看誰最近瑜伽的效果好，這你都管得著？我要睡覺了，別煩我！”

  陳寧扯上衣服就要趕我出去。

  我連忙解釋是丈母娘打電話找我倆有事，陳寧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從我手中接過電話，打開了免提。

  “媽，這都幾點了，什麽事情不能明天說啊，我都要睡覺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媽是有急事找你！你侄女兒下半年就要上小學了，可你弟那個德行你知道，爛泥扶不上牆，到現在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更別談找關係上好學校了，前兩天一打聽，重點小學的借讀費就要十幾萬！”

  “方卓不是有套學區房嗎，正好在那個小學旁邊，我想讓方卓把那房本拿來給你侄女登個記，所以找你倆商量一下。”

  這話一出來我就傻了。

  我是有套學區房，當時是買來做投資的，後來公司破產就全部清算了。

  現在讓我上哪去變一套學區房出來？

  “媽，這個事情恐怕不好弄啊！”

  我急忙推辭。

  可這話徹底惹惱了丈母娘。

  “我說方卓你幾個意思，求你辦點事情就這麽難嗎？隻是用你的房地產登個記，又不是要你的房子！隔壁王阿姨家的女婿，什麽事情都給家裏辦好了，你能不能跟人家學半點好？”

  “舍不得給房產證，那行，借讀費你掏一下吧，反正也就十幾萬塊錢，這對你來說沒什麽問題吧？”

  丈母娘嘴上說的好聽，是商量，實際上語氣強硬得跟命令一樣，由不得人有半點反駁。

  我真不是那種小氣巴巴的人，前兩年每逢過年過節，我給侄女包的紅包就沒有小於五千的，但是現在，我上哪去弄這十幾萬，黃子宏那邊還有一百多萬欠著在。

  “那個，媽……”

  我正想用一個什麽樣的理由推脫掉，可還沒等我說出口，陳寧卻提前搶話。

  “行，媽，這事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