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其實已經喝醉了，搖搖欲墜，他這種家族高血壓病人，不宜飲酒過量……

  無奈今日盡興，李二不聽勸，秦理隻得悄悄提醒李承乾，讓禦醫上了酸梅湯，在裏麵摻了些軟化血管、清熱降火的藥汁……

  李二喝到了熟悉的味道，看了秦理和李承乾一眼，心裏高興，這些娃兒到底還是惦記著自己呢！

  所以他對秦理說話，就格外親切了！

  “陛下，臣的水平實在有限，隻好抄別人的充數了！詩就算了，來個長短句……充數的，大家不要笑啊！”說實話，就自己的那點水平，做點別的，磕磕碰碰試一試，或許勉強就能拿出來，作詩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秦理從自己背誦過得詩詞中選了好多，發現都不是那麽應景啊！無奈之下隻好張口就來：“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歡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這是一曲生查子，可能是用來寫年輕男女相思的，現在，我想家父了！過去元夕，是他老人家帶著我們一家大小，在這美麗的長安暢遊，現在陰陽兩隔，永不能見了……”

  參賽這種事，你不光要唱的好，更重要的是，要學會賣慘！自己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江河日下，人心不古，賣慘尚且有巨大的市場，現在回了古代，仁孝治天下啊，賣慘肯定能大行其道！

  果然，李二也嚴肅起來，端起一杯酒，叫一聲：“叔寶！歸來兮！你我君臣飲一杯！”

  “胡壯公！歸來兮！敬酒！”

  “……”

  眾人凡是能排上號的，都舉杯邀請秦理老爺子，算是給足了秦理麵子……

  王績、李百藥這樣的名家，咂摸的自然是詩意！其中關鍵的一個字，人約黃昏後的約，被秦理改成了“歡”，這樣一來，雖然一下子把這首詞的婉約和柔情減了不少，不過“歡”這個字，襯托後麵的情感，顯得更悲……適合寫父親去世了，不在了，而不是過家家小青年的小對象沒來……

  王績搖搖晃晃，舉著酒杯，把這首詞吟誦一遍，幹了！

  “絕!胡國公十四歲年紀，能得此一首！老夫無地自容啊，可以封筆了！”

  “慚愧！慚愧！今晚老朽真是獻醜了……”

  “真才俊也！”

  “後生可畏！”

  “……”

  眾人誇完了，李二道：“懷道！真文武雙絕啊！朕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娃！國事需要，才讓你提前結束了守孝……其實，孝在心間，才是真孝啊！叔寶有此一子，可含笑在下麵等我們了……”

  “陛下，還有眾位，過獎了！其實這也真沒什麽文采，不過是感情崩發，平鋪直敘，就得出來了……說的也都是大白話、大實話……

  臣一直覺得寫文章、寫詩，就是把所見所思所想，內心最想表達的，直接表達出來就好了，沒什麽技術含量的……”

  這句話，一下子炸了鍋！

  這年頭，寫文章、寫詩，是文人裝逼的不二法寶，搖個折扇，張口就來一首詩，那簡直可以嘚瑟的不要不要的！詩人在大唐，會慢慢成為耀眼的明星，最後發展到“兩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的推敲境界……

  現在你丫竟說這是沒有技術含量的事？

  你這是站在大唐全部文人的對立麵，是大唐文人的公敵！

  在座的各位文人一下子都對秦理怒目而視了！恨不得代表大唐文人槍斃了秦理……

  “豎子無理！文章千古事！豈容你一個黃口小子褻瀆？”要論懟人，魏征千古一絕，立馬站出來嗬斥秦理！

  秦理微微一笑：“您老息怒！要不您說個意思，我們驗證一下，小子不才，還是願意為自己的理論站台！”

  魏征冷哼一聲，不屑與秦理為伍！

  李二樂得見魏征吃癟，看到秦理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也想試一試秦理的上限到底咱那裏，大唐初立，並無什麽華章，既然這小子敢誇下這個海口，相比有兩把刷子，讓他試試，一來懟一下魏征，是個樂子；二來，要真有什麽好詩詞，也算是為大唐文壇錦上添花了……

  於是，李二擺擺手，嚴肅對秦理道：“娃啊，文章千古事，不可亂說！玄成說的沒錯……不過，既然你自覺有出口成章的才華，那朕也就不客氣了！前麵一首太過悲情，大家都想起了你父，你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鑒，不過大過年的，來一點其他的吧！

  前麵你說那個詞是描摹男女相思的？敢情是你早早寫好的，又吟出來紀念你父？

  也罷！現在你現場來一首，就寫男女相思……”

  “陛下，那小子隻好遵旨，獻醜了！”秦理笑道，“家父收養了一女童，自小和臣一起長大，自小定了娃娃親的，她像姐姐一樣疼愛臣，臣對她也是又親又敬，我們感情甚篤……臣坐在城頭上，看著萬人遊走，燈火輝煌，卻一直能盯住她在城下哪一塊，突然人群有些騷動，我就找不到她了，一陣擔憂，驀然回首，又發現了她，站在燈火黯淡的地方……

  大概就是這個麽簡單的事兒……

  臣得了一首長短句：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眾人看著長安街道上，每棵樹上都掛著燈花，然後細細品來……

  一時間，鴉雀無聲！寂靜的可怕！

  這小子張口就來！還真是心裏想的什麽，就寫什麽……可偏偏怎麽就這麽美呢？這麽華麗！這麽生動！

  為什麽自己就寫不出來？這樣的東西，別說張口就來，就算咬破筆頭，耗時十個元夕，也不一定弄得出來啊！

  “這真是你剛才寫的？”岑文本是個大文人，一時間也被折服了，“雖說長短句前不久才興起，目前並無佳作，可胡國公這樣一首，估計能力壓百年了！

  想不到胡國公十四歲，經能有如此雄厚的筆力！老夫自愧不如啊！”

  “就是這個麽事兒，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就是臨時起意，寫給我的未婚妻田莫煙的！”

  這畢竟是古代，這樣明目張膽提起男女愛慕相思，就有點上不了台麵了……

  可秦理仗著自己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孩，背著手，一副小大人模樣，就顯得直爽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