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看著那掙紮著的雷獅，李林的嘴角牽起一絲笑意。

  多麽有趣的場麵，一個自稱愛國者的人在利益的麵前僅僅疑慮了幾分鍾後就卑躬屈膝的模樣。

  不論他們表現的多麽個性獨特，不論他們表現的多麽豐富多彩，他們的本質始終是這樣。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更多是因為地下城個人舞台的加持，是讓別人相信，而不是讓自己相信。

  隻要不是自身形象大規模崩塌的話，這種私底下的交易是完全可以被允許的。那些看起來清冷高貴的女人不一定高貴，那些看起來揮斥方遒的英雄並不一定英明。這地下城裏藏汙納垢，這裏到處都是來自原始世界攀爬下來的陰影，像是腐朽的觸須一樣糾纏在了每一個層麵上。李林因而非常厭惡這些人，但是相應的，他也很喜歡這些人。

  他可太喜歡這些人為了利益糾纏而滿臉屈辱，但是卻很誠實的簽訂下契約的模樣了。

  “那麽，來完成契約吧，雷獅。就如同鎮守將軍一樣的。”

  你們可是同樣的契約者，開心吧。

  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早就已經寫好的羊皮卷軸，李林語帶笑意，揮了揮手。

  那卷軸和洋溢著魔法光芒的羽毛筆悄無聲息的向沉悶的雷獅那邊緩緩的飛了過去。那讓人著急的飛行速度足夠證明其主人的惡趣味，他就是喜歡看到那些人焦急心慌的模樣。

  “地下城提供的三重契約方式，目前為止最古老也是最為有效的靈魂契約，直接作用於地下城數據上。簽訂了之後，我們將會成為一個互換情報和資源的攻守同盟。我將作為應劫者來應對預言的發生，並且交付給你們一定程度的空間基礎知識。而你們要做的僅僅是給這個世界留條後路，準備好對於外太空航天公司的投資，以及對我的情報和物質需求給與相應的準許。”

  “……”

  這有的選麽？

  雷獅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簽訂好了那個具有物理，魔法，因果，三重性質的盟約。

  洋溢著雷光的雙眼凝視那略顯古舊的契約在蔚藍色的火苗之中燃燒殆盡，他慢慢的閉上眼，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無名者。”

  “請講？”

  “按照我們做的心理圖譜和因果假定，你一直都認為我們死了才是最好的，你一直都覺得你不屬於這個國家，更不屬於我們。你不是我們的同胞，你一直都這麽堅定的認為的。所以你才擺出這麽一副模樣，我說的沒錯吧？”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那你為什麽每一次都試圖救一些你認為應該死的人？甚至這一次，不說出預言才符合你的利益不是麽？”

  “我永遠都不會和弱肉強食的渣滓們混在一起。”

  坐在高台上的李林雙手交疊，看著下麵略微有些沉悶的雷獅咧嘴一笑。

  “如果我這麽做了，我就跟你們沒有任何區別了。伸出手拯救無辜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行，幫助那些應該幫助的人，我從始至終都不打算和你們產生什麽劇烈的衝突，我也沒打算和你們進行任何交流。我發自內心的希望你們這種怪物應該死絕，但這不代表我看到一群人走向毀滅就要見死不救。”

  “……你真的很讓人惡心。”

  “你們也一樣。”

  “如果我們碰到同樣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利益最大化的做出選擇的。傻子才會無償的做出一堆事情。”

  “所以我也要了東西。”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事情，無名者。”

  雷獅看著眼前似乎平靜而又淡漠的身影，雙拳緩緩的攥緊。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完全可以按照我們的規矩行事，但你卻自顧自的用自己的方式來完成你所謂的交易。你很清楚這種行為在我們的文化中意味著什麽吧？你很清楚。你比誰都清楚，對嗎？”

  “嗯。但我覺得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但是你要的根本不是等價的！你隻是在故意羞辱我們！”

  看著那一臉悠然自得的黑袍人，雷獅拍著桌子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

  “利益的交換就是等價的交換！沒有等價的交換就不會誕生文明！我們都是從利益優先出發的，如果沒有這些我們早就會死在了最開始的時候！你這個肮髒的自我滿足的蠢貨用你的思維來玷汙神聖的利益交換！你怎麽敢如此的羞辱我們！弱肉強食，利益交換，天經地義！你和你的行為都讓我發自內心的作嘔，無名者。你真讓人惡心！”

  “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坐在高台上的李林看著台階下電光閃耀的雷獅，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

  “總有一些東西要比單純的自我利益更加重要。也總有一些東西要比弱肉強食這種野獸的邏輯來的更加偉大。趨吉避害，那是野獸都知道的事情，那是獸性。而人性往往會讓人做出違背獸性的事情。”

  “你別想用你的汙言穢語來玷汙我，你這個渣滓！怪物！你想把我們當做傻子愚昧？你做不到！”

  “是的，我當然‘玷汙’不了你。”

  看著那狂怒的雷獅，李林笑了笑，身影逐漸潰散成了迷霧，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你和你的國家，你的同胞，你們文化的一切，都讓我失望透頂。但是我很寬容的，我理解你們的愚蠢與愚昧。就算是你們理解不了我也一樣。我確實是對你們很失望又憎恨，但這並不是我忽略你們的理由。你們前進了，我才能更進一步。”

  “……你會有朝一日為了你的羞辱行為而後悔的，你早晚會後悔的，無名者！”

  “那就是到時候的事情了……畢竟我們現在可是盟友啊。”

  我的朋友。

  黑霧中的紅色眼球眨了眨，發出了一聲輕笑之後消失在了會議室。

  而看著那椅子上殘留著的一本被標注為‘猴子都可以很快學習的空間理論學基礎’的書籍，雷獅臉頰憋的赤紅，從喉嚨之中滾動出了一聲不甘心的咆哮。

  “你會後悔的！我發誓你會後悔的！你會為你的羞辱付出代價的！”

  狂暴的雷電在會議室中四處洋溢著，雷獅憤怒的對著周圍的一切拳打腳踢，將會議桌椅砸的粉碎，將所有牆壁和地磚全都掀翻破壞了一層，吼叫著打穿了一層又一層的地麵與天花板。但是就算如此，他卻又不敢對著那書籍做出半點動作。

  過了半晌後，雷獅隻能在一片廢墟之中喘著粗氣，一把拿過那本書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