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愛哭鼻子的陛下
作者:南有花卷      更新:2021-03-11 16:53      字數:2218
  李墉不動神色地仔細觀察著。

  他遙記得當年有幸看過李甯玉的字。雖貴為帝王天子,可她的毛筆字寫的恐怕還不如街邊小販。成日裏著迷於殺人和練武,根本不願意騰出時間來練字。

  可如今他手裏這一份紙上的字,太好看了。簪花小楷,秀氣中不乏蒼勁。他曾經聽畫舫的人說過,他們的花魁畫得一手好畫。

  李墉當真不知道她還有這個才能。

  “這字是陛下寫的嗎?”忍不住問出了口。

  姚笑笑卻像是毫無防備地將紙拉過來一些。李墉的頭似乎也隨著這張紙靠近了些。

  “殿下哪裏沒有看懂嗎?抱歉啊,有的實在是太困了,所以寫得敷衍。沒事,我能看懂,你問我就行。”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說話時,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她的側臉,看得出神。

  李墉沒有說話,而是盯了她很久。這人竟絲毫沒有察覺。

  “陛下中氣訣散已有兩月有餘了吧。”這話,不禁讓姚笑笑的呼吸都停滯了。

  她隻覺得自己身體裏的血液在他話落地的同時凝固了,讓她瞬間手腳冰涼,不自控的開始顫抖。為避免露餡,她隻能迅速將手收了回來。

  姚笑笑幹笑著說道:“是啊,沒想到都兩月有餘了。”

  李墉似乎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為何臣看陛下沒有任何恢複記憶的跡象呢?”

  他隻有一個推論,這人是裝的。

  可若是裝的,又什麽從性格行事風格,甚至是字跡都全然不同了。李墉不懂,滿臉不解地繼續看著她。

  姚笑笑被盯得發毛,踱步想往案幾上走過去。正邁開左腿,她的手就被鉗住。

  “陛下,是否能解答臣的一個疑惑?”

  姚笑笑被過身往右走,恰好右手被李墉拉住。

  這時若是進來一個不明就裏的人,定然會傳陛下和瑾王殿下在太清宮禦書房裏拉扯曖昧的謠言。可即便如此,姚笑笑仍然希望能有一個人出現,打破這裏的僵局。

  她試圖扭動開李墉的手,卻發現越是動彈的厲害,對方越是抓得緊。

  “你弄疼我了。”姚笑笑感覺到自己手腕上一陣火辣辣的感覺。回身看,隻見他指尖泛白。

  李墉的手突然一鬆,不為別的。竟是因為她那一聲嬌弱可人似撒嬌的話。

  姚笑笑見他鬆動,一下子把手抽了出來,衝出了禦書房。

  他再次愣在原地,心裏疑惑,“她,又哭了?”

  從李墉記事以來,他從未見過女帝哭。哪怕是當年先皇薨逝,她也不過是紅了眼眶而已。如今失憶以來,她竟在他麵前哭了兩次。

  陛下何時變成了一個愛哭鼻子的人?

  正疑惑著,禦書房裏再次進來一個人。徐延之禮數周全,拱手替人傳話,“瑾王殿下,陛下吩咐你按照她留給你的線索去籌備東西。到時候有大用。”

  說完,徐延之毫不客氣地轉身離開。

  “等等。”李墉叫著來他。

  徐延之站定,卻是背對著。禮法固然重要,可李墉弄哭了陛下。徐延之視他心裏不舒暢,“殿下還有何吩咐。”

  李墉糾結半晌,好不容易吐出來幾個字,“陛下沒事吧?”

  “陛下說,她這是熬夜熬得眼睛通紅,現在已經進內殿中休息了。還望瑾王殿下速速回去,辦妥陛下交代的事即可。”

  不知是這句話中的那一個字觸動了李墉,他握劍的手差一點把珺天劍的劍鞘捏碎。

  走到徐延之麵前,他難得拱手,“還請你替我向陛下道一聲抱歉。”

  “殿下,我雖是粗鄙之人,沒入過私塾。卻也知道致歉致謝,都需得親身,方體現誠意。奴才代勞是無不可,卻也不盡誠意。”

  徐延之道意思,是想讓李墉親自道歉?

  李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眉頭更是皺得褶巴。最後,也隻是舉劍再拱手,“有勞。”

  然後,徹底消失在了太清宮門口。

  翌日姚笑笑終於上朝了。文武百官喜憂參半,隻是見陛下神色蒼白,紛紛獻上關心。

  牽頭的,是戶部尚書嚴笠荊。

  陛下私訪他府邸的事情徹底傳開,大家對他也恭敬了不少,他抬著玉板,一臉諂媚,“陛下為國事所累,是我等無用。還望陛下好生修養。”

  這話,讓某個站在最前端的人稍微抬起了頭。可剛看到殿上那雙繡金醬色鳳凰筒靴時,他又低下了頭。

  “無妨無妨。今日紫宸殿暫不開設。我回去批複眾愛卿近日的奏折。若各位大臣沒有要事要報,便退朝吧。”

  等了一會無人回應。姚笑笑看向張內侍頷首,他大聲道:“退朝~”

  她正要起身,突然手腳沒了力氣,眨眼功夫,她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

  張畢最先發現,焦急喊叫,“來人呐,快傳太醫。陛下暈倒了。”

  隻見一抹醬紫色仿若從天而降一般,將她從冰冷的大理石地上緩緩抱起。姚笑笑隱約聽見有人在倒吸氣,有人在指責。

  “瑾王大膽,那可是殿上,你怎敢直踏而上。”

  “殿下還是等太醫來看吧。”

  “李墉我看你是反了,竟敢抱陛下。男女授受不親啊。”

  這些聲音裏,沒有一個姚笑笑喜歡的。

  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繼續躺在那堅實的臂彎裏。在聽見有人似有若無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後,又緩緩睜開。

  姚笑笑有些看不清楚,依然覺得眼前有一片黑影。隻是那淡淡地熏香混雜著鐵鏽的味道叫人著迷。

  出了蒼梧殿,李墉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像是失了力,一時著急地怒吼,“太醫呢,太醫。”

  狂奔回太清宮時,太醫已經在等著了。

  他輕輕手輕腳地將人平放在床上。陡然消失的重量讓他心口一空,卻不動神色地退了兩步。

  太醫快速號脈,滿頭大汗生怕出了什麽問題。

  不一會,長歎一口氣,轉身對李墉說道:“殿下放心,陛下隻是勞累過度,沒有大礙。我開一副提氣補血的藥給陛下調養一番。”

  人是沒事了。

  可緩過神來的李墉看著自己急壞的模樣,心中有種異樣不斷滋生著,像是一根藤蔓,纏繞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