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侍妾
作者:南有花卷      更新:2021-03-11 16:53      字數:2219
  李墉回到親王府時,打更的人敲下了子時的鑼響。

  一片漆黑的王府內,隻有他的院子裏亮著燈。殷戎神色焦急地站在院子門口,見一襲梔子色長袍靠近,他才鬆了一口氣,趕緊闊步迎了上去。

  “殿下,你可算回來了。”

  “不是讓你不用等我。”李墉繼續往裏走。

  殷戎乃靳王麾下最得意副將,也是在軍中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他最了解殿下的脾氣,若是直接讓人走進內院,想必今夜這親王府中一定要鬧個翻天覆地了。

  殷戎彎腰拱手道:“殿下,你這內院裏,有位姑娘。”

  這話一出口,李墉站定。

  循循回頭,眸色已然有些倦意,可仍然憑空生出了怒氣,“什麽姑娘?”

  “鍾先生硬塞過來的。說是…說是…”

  殷戎乃軍人,說話很少拖泥帶水。想必是鍾先生的話讓他很為難了。

  李墉負手而立,看著內室裏的燭光虛晃兩下,隨即滅了。他冷哼一聲,直接推開了內室的門。並且將殷戎關在了門外。

  徐徐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裹著極少布料,閉著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

  “鍾先生讓你過來的?”

  李墉一字一句,聲音像是被冰砸過,聽著耳朵生疼。

  床上的人哪裏經曆過這種場麵,嚇得在發抖。卻依然不敢違抗鍾先生的命令,閉著眼不起來。

  “本王再問你一遍,鍾先生讓你過來幹什麽?”

  人猛地起身跪在床上。肚兜露出來的肩膀抖得誇張,一滴滴汗從額頭順著落在床鋪上。嘴裏的話也說不利索,“鍾先生說,讓我,服侍殿下。”

  “為何?”

  萬事總得有個緣由。

  李墉和鍾先生共謀大事,可鍾先生卻從未幹涉過他的私事。如今這逾矩之舉,實難想透。

  女子咬咬嘴唇,想著侍奉不了靳王,賣個人情也總歸讓她能在親王府裏和別的丫鬟不同。於是說道:“鍾先生說,與其讓殿下成日留戀煙花之地,不如在府中解決了。”

  “省得去外麵,被人捏住什麽把柄。”

  李墉冷哼一聲,“鍾先生倒是想得周到。”

  說完,直接打開門,喚來了殷戎將人用床鋪裹著帶出了房間。並且交代道,“回去告訴鍾先生,我房中的事情,無須他操心。他的任務,是打點好其他。”

  再回到房間時,李墉看著女子躺過的地方,微微眉頭一緊。轉頭走了出去,來到書房。

  殷戎找到他時,忍不住大膽相勸,“殿下,其實鍾先生想得也不無道理。這府裏總得有個女主人啊。”

  “放肆。”

  殷戎嘴上是老實了,可一雙眼睛似乎還不死心。

  誰人都知靳王殿下無欲無求,隻一心整頓好瑞麟軍。別說是弱冠之年未有婚配,即便房中都無一二侍妾。如此尊貴之人還長了一張禍國容貌。

  朝歌城中的女子誰不想嫁進親王府。

  可是,如今若殿下的心被一個勾欄女子拿下,說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殷戎也是為了殿下考慮。又道:“要不明日我還是讓府裏的麽麽們替殿下出去打聽一番。看看這朝歌城裏還有哪家的閨中小姐配得上您的。總好過你成日去找那煙花女子。”

  李墉倚在軟榻的憑幾上。微風吹動了房內的熏香,直撲入鼻,反叫人心緒不寧。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腦海裏突地閃過一張笑臉。那臉是如此熟悉,可笑容卻無比陌生,李墉不禁搖頭勾了勾嘴角。

  這表情看懵了殷戎,“殿下,您該不會當真…”

  “隻怕是這煙火女子,你我都看不透呢。”

  殷戎還想再說什麽,就看李墉擺手示意他退下。再多無奈,也隻能聽命。

  人退下後,書房裏愈發寧靜。清風徐徐,一輪明月映入眼眸,李墉躺在床上輾轉無眠,複雜的心情攪得他整個人混亂。

  自問不是個非不分之人,可如今在麵對女帝之時,他竟有狠不下心的時候。

  在麵對‘翠瑾姑娘’時,他竟安慰自己,那是另一個人。

  李墉一夜未眠,頂著疲累的身子上了朝。回府後迅速換完便服就登船了。今天張九也會來,畫舫變得有些危險。

  當他一踏入畫舫,就有人為他引路。

  “言公子,翠瑾姑娘已經在玉香房等著您了。”小廝將他帶了過去。

  可進門沒看見人。隻聽見床的後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李墉手握珺天劍走了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更加迷茫。

  姚笑笑正拿著一把小銼刀,蹲在地上對著牆一頓摩擦。

  “你來了。”她看到來人,轉抬起頭微笑著打招呼,然後繼續手裏的動作。

  李墉有一瞬間怔住了。

  他懷疑的不是眼前人,而是自己。難道從始至終,他都將李甯玉看錯了。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可那些血淋淋的過往和一次次的經曆都告訴他,李甯玉的殘忍和暴戾。

  那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有這般純潔的微笑?

  李墉的錯亂,讓他不自覺地拽出了珺天劍,一瞬抵在了女帝的脖頸處,冷漠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不再發出咯吱響動,甚至連呼吸聲都暫緩。

  姚笑笑一動不動地蹲著,生怕自己往旁邊挪一丁點,就有被抹脖子的可能。嘴裏乖巧地回答道:“我當然是李甯玉了,不然還能是誰。”

  這話說得心虛。

  尤其,在麵對珺天劍和李墉的時候。

  姚笑笑甚至不知道,李墉是重新對女帝起了殺心,還是對她的身份有了懷疑。隻明白一件事,現在斷不可輕舉妄動。

  僵持了片刻,突然感覺到脖子上的涼意消失了。姚笑笑猛然吸了一口空氣,轉頭賠笑問道:“這是怎麽了嗎?”

  迎上他的一張冷臉,“你在幹什麽?”

  隻見他收起了珺天劍,也蹲了過來。方才的一切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姚笑笑沒膽多問,徐徐回答道:“我在偷聽啊,牆太厚了,得磨得薄一點才能聽得清楚一點。”

  李墉還想問些什麽,就聽見牆對麵傳來一聲玉蘭姐嬌柔的聲音。

  “九爺,你可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