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莎斬了淩天，披上人麵蜘蛛的皮，偽裝成淩天，跟冰姬冰釋前嫌，並約定一同前往軒轅世家。

  由於卡莎對淩天的生活習性、處事作風不太了解，跟冰姬相處時，保不齊露出了一些狐狸尾巴...

  不過幸好，護弟心切的冰姬沒有往其他不好的方麵多想，隻當淩天是尚未走出李長生的陰霾...

  也或許...是不願吧！

  可憐的姑娘，唉。

  怪就怪...運氣不站在她這邊吧，被李長生盯上的那一刻，注定了冰姬的結局！

  ...

  三日眨眼即逝，冰姬收拾好行囊和假冒的淩天啟程，到了軒轅世家。

  “喲，來了？歡迎歡迎。”

  李長生一改淡然，熱情的將冰姬迎近了家裏，扶搖和軒轅青姬和藹的給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噓寒問暖...

  眾人的舉動，搞的冰姬渾身不自在，同時，還有一點點的...憂慮！

  特別是發現卡莎不在李長生身邊後，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冰姬...有變故了！

  “李公子，那位跟你形影不離的紫發姑娘呢？”

  “她啊。”

  太師椅坐著的李長生詭異一笑，故作神秘的說道：

  “等會你就知道了。”

  “李公子...”

  冰姬把行李放下，突然單膝跪地，雙手舉過頭頂，哀求道：

  “公子要冰姬做的，冰姬已經做了，冰姬會乖乖留在公子身邊，用畢生所學，替公子辦事，求公子不要傷害淩天。”

  “你們先下去吧。”

  李長生揮了揮手，讓扶搖和軒轅青姬退下，關上大門，封閉四周空間，看著跪的一動不動的冰姬，笑道：

  “女人呐，太聰明，不討人喜歡。”

  “公子...”

  “其實你早就有答案了，為什麽不願意承認呢？為什麽要一直騙自己呢？”

  跪著的冰姬如遭雷擊，高舉的雙手緩緩放下，臉色蒼白，無力的癱在地上。

  是啊，卡莎的偽裝，怎麽瞞得過跟淩天青梅竹馬的冰姬...

  騙過了冰姬的，不是卡莎，是冰姬她自己啊...

  冰姬親手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夢，李長生點破的那一刻...夢碎了！

  那個看似柔弱的肩膀上，扛著一個跨聯邦集團的堅強女子...

  那個被家族遺棄，白手起家，靠著自己打拚到商業女王的女子...

  那個眾叛親離，舉目無親，受盡冷眼依然頑強挺立的女子...

  流淚了！

  她的前半生，流過兩次淚，一次，是她母親去世，一次，是她父親去世...

  這一次，是第三次！

  那個被她當成親弟弟，待她如親姐姐的男孩子...就這麽死了！

  “嘩。”

  灰蒙蒙的烏雲，遮蔽了天空，淅淅瀝瀝的大雨，沒有征兆，說下就下...

  冰姬像個沒有感覺的木頭人，任憑雨水打濕衣衫秀發，毫無動作。

  “為什麽？”

  雨水混合著冰姬的淚水，不斷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她的心，碎了...

  這便是李長生要的...心如死灰麽？

  “你問的是本座為什麽殺他？還是為什麽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李長生手撐著腦袋，平靜的問道。

  “他對你沒有任何威脅啊！”

  冰姬情緒倏然失控，歇斯底裏質問道。

  他為什麽要這樣...

  為什麽...

  為什麽要奪走自己最後一個親人...

  為什麽啊！！！

  太師椅上的少年無情的注視著發瘋的冰姬，並未開口...

  貴為大帝，李長生不屑去跟一個即將淪為魔種奴隸的低階修士，辯解自己的所作所為，她...不配！

  “冰姬姑娘。”

  假冒的淩天撕去臉上的麵皮，顯出卡莎姣美的容顏，女人，總歸是心腸軟些的...

  她蹲下身，從背後抱住冰姬，摟著冰姬的腦袋，輕聲說道：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實力夠了，想做，便做了。”

  “實力...實力...難道實力就是一切麽？”

  冰姬嘶吼著，宣泄著...

  她在用聲嘶力竭的呐喊，控訴對李長生的怨恨，控訴命運的不公...

  然...有用嗎？

  “很多很多年前，本座也問過這個問題。”

  李長生溘然一笑，看著卡莎，萬年前的記憶，湧上心頭...

  ...

  那年正值黑暗動亂，百族內鬥，金戈鐵馬，在那個易子而食的時代，普通修士乃至凡人的性命，不如草芥！

  那年的李長生還不是大帝，卻還有著一顆存粹的，憂國憂民的熱血心腸。

  他到處行俠仗義，懸壺濟世，試圖為那個動亂的時代，盡一份綿薄之力。

  在行俠仗義途中，他遇到隻狐妖，是妖族大妖皇狐清影的女兒——狐瑾煙。

  狐瑾煙很美，比這一世的卡莎亦要美上好幾倍...

  初出茅廬的李長生，不可控製的愛上了她！

  而李長生那顆與世俗截然相反的俠義道心，也深得狐瑾煙歡心...

  情理之中的，兩人在李長生故鄉的一座小鎮上，結為了道侶，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幸福生活。

  可是在那個年代，人和妖的愛情是不被允許的！

  好景不長，兩人結為道侶的消息傳到妖族，妖皇狐清影大怒，直接率大軍壓境...

  妖族大軍從妖界打到了紫鬥仙域，打到了兩人生活的村莊...

  妖皇的勢力之大，狐瑾煙清楚的很，單憑紫鬥仙宗，根本擋不住妖族鐵蹄...

  為了保護李長生，狐瑾煙選擇不告而別，跟狐清影回了妖界，此後杳無音訊，人間蒸發。

  這是李長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

  那位妖族大帝，用血淋淋的事實，給李長生上了一堂生動、形象、終身難忘得一課：

  實力不夠，連跟喜歡的人長廂廝守的資格都沒有！

  分別之後，李長生便返回紫鬥仙宗，不再遊戲人間，玩兒了命的修煉...

  不管宗門長老、掌教如何勸，都改變不了他廢寢忘食修煉的決心...

  隻因在遙遠的天狐妖界，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天狐山，天狐山上...是他窮極一生追尋的夢！

  ...

  時間來到千年之後，彼時的李長生，早已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仿佛為了證實寧凡初遇他時的預言，李長生成就了一尊雄霸一方的無上仙人，權柄滔天。

  少年寬厚的臂膀上，扛起了人族複興的重任，扛起了人族聯軍的大旗...

  恰逢此時，第二次人、妖大戰...拉開帷幕，李長生點兵點將，準備大幹一場，直入妖族腹地，然後上天狐山，去找那隻魂牽夢繞的狐妖！

  鬥誌昂揚的少年尚且不知，他和她的再次相見，會...成為敵人！

  人妖二次大戰，又打了幾千年，勢均力敵，打的難舍難分。

  幾千年的戰爭，累了，真的打累了，人族累了，妖族累了，百族累了，億萬生靈都累了...

  加之終極黑暗的危機愈發壯大，無數的生靈深受其害，一些弱小的族群悄無聲息的被滅了族...

  百族之戰，不能再打下去了！

  經各族高層商議，包括神族、魔族等種族在內，共九十八族退出百族大戰，合力狙擊黑暗源頭...

  剩下妖族、人族，這兩隻從祖輩始，就有血海深仇的種族，采取各選一人，困獸籠鬥的方式，決定勝負！

  敗方，退後十萬光年，勝方，占據敗方退去的領土...

  李長生和狐瑾煙...被選中了！

  一位是人族最年輕的仙人，一位是妖族最富盛名的妖王，這對命運多舛的情侶，在戰場上...窮途匕見！

  “好久不見。”

  “多久了？”

  “六千八百四十年零九十四天。”

  “你記得挺清楚嘛。”

  “日思夜想！”

  ...

  兩軍陣前，被迫廝殺的一人一妖，裝模作樣的打著架，敘著舊。

  狐族多情卻癡情，愛上了一個人，便是死心塌地的愛，要她對李長生下死手...她真的做不到；

  李長生也是一樣，他從踏入仙途，直至今朝，心裏裝著的女子，唯有狐瑾煙，怎舍得傷她分毫？

  但，此戰關乎人妖兩族的種族威嚴，雙方高層不能輸，也輸不起！

  人族大帝用逆天手段，鳩占鵲巢，暫時接管了李長生的身體；

  妖族妖帝暗罵人族卑鄙的同時，也學著他們的辦法，占據了狐瑾煙的身體。

  現在，事情徹底脫離了李長生和狐瑾煙的控製，成了人帝、妖帝的鬥法！

  人、妖兩尊大帝打了三天三夜，天崩地裂，鬥轉星移，日月山河熄了光，河流湖泊失了色...

  緊要關頭，人族大帝劍走偏鋒，險勝一招，操縱著李長生的身體，一劍刺穿了狐瑾煙的妖丹！

  “耶，贏了。”

  “哈哈哈，我們人族勝了！”

  “大帝萬歲！”

  “撤軍。”

  “妖皇有令，撤軍！”

  “唉...人族。”

  ...

  人族歡呼雀躍，妖族悶悶不樂，沒有生靈注意到，戰場中央的那個少年，抱著他愛人的殘軀，是何等滋味...

  不，也許有人注意到了，隻不過在他們的眼裏，這是戰爭必要的犧牲罷了！

  “夫...夫君...”

  奄奄一息的狐瑾煙顫抖的伸出手，想摸一摸少年的臉龐，可她的力氣快用完了...她的手抬不起來了。

  “我在，夫君在，你別死，瑾煙，你別死，求你，別死。”

  李長生死死的抓著狐瑾煙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眼裏淚花閃爍...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夫君...莫哭...煙兒不走...煙兒...煙兒就是累了...睡...睡會兒...下...下輩子...煙兒...還回來...做...做夫君的女人...”

  提起僅剩的力氣，狐瑾煙擦去李長生眼角的淚滴。

  她的手越來越冰，漸漸沒有了溫度，快要...死了麽：

  “夫...夫君...殺了...煙兒...煙兒...隻...隻想...死...死在夫君...手裏...”

  狐瑾煙聲音越來越小，緩緩在男人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不！！！”

  李長生悲戚長嘯，響徹雲霄，嘯聲引來了人族大帝的目光：

  “小家夥，看開點兒，有戰爭就會有死亡，都是在所難免的。”

  “為什麽要殺她？跟你打的是妖族的大帝，你為什麽要殺她？”

  摟著愛人屍體的李長生嘶吼著問道。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大帝眼神一洌，沉聲道：

  “你的實力太弱小了，一個修士，沒有實力，談什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實力難道就是一切麽？”

  李長生咬著牙，質問道。

  “如果你比本帝強，比在場的所有修士都要強，誰敢傷你的女人？”

  大帝反問道。

  李長生沉默了。

  人族的帝說的沒錯，如果他的實力超越了那些大帝...就不會發生這場可笑的戰爭！

  看著無助的李長生，大帝毫無波動，用著平淡無味的聲音，說道：

  “小家夥，記住了，在修士的世界裏，實力，就是一切！”

  ...

  畫麵轉回現實，從回憶中回歸的李長生遽然起身，浩瀚的威壓爆發，鎮的冰姬呼吸困難。

  此情此景，像極了人妖兩族大戰時的情形...

  冰姬是當年的自己，而自己，則是當年的那尊大帝！

  李長生負手而立，背後大千世界虛影如眾星捧月般擁護著他...

  輪回在他背後的世界裏建立、崩塌、周而複始...

  他緊盯著冰姬，抑揚頓挫的說道：

  “這個問題，曾個人告訴了我答案，現在，我來告訴你，在修士的世界裏，實力，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