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穿上了鞋子。

  黃泉最邪惡的荒獸的皮囊做的鞋子。

  鞋子是紅色的，用黃泉數萬魂靈的魂血染的紅。

  李長生一朝一夕間滅了萬道魂靈，隻是替鞋子上個色。

  彼岸凝視鞋子，她不知該說李長生蛇蠍心腸，還是該說李長生麻木不仁。

  她恨生者沒錯，生者入黃泉她會毫不留情的斬殺也沒錯。

  但黃泉本身就有規定，這是死者的安眠之地，生者進入會打擾逝者安息，彼岸殺他們都在情理之中。

  那個男人...翻手間數以萬計的魂靈魂飛魄散，他沒有半分動容，到底是什麽來曆？

  “嘖嘖，神明也會畏懼嗎？”

  李長生把玩著彼岸的纖纖玉足挪揄道。

  “誰畏懼了？我才沒有！”

  彼岸心虛的說道。

  那語調，怎麽聽都有幾分底氣不足的意思。

  似乎極力想掩飾內心膽怯，彼岸柳眉一挑，美眸一瞪，問道：

  “你整天捧著我的腳做什麽？”

  “不讓玩兒？那爺不玩兒了”

  李長生配合的鬆開手，充滿作弄意味的望著彼岸。

  “你你你！”

  彼岸指著李長生，委屈的話都說完整。

  這都什麽人嘛？欺負人家一個姑娘，禽獸不如！

  關鍵是...彼岸喜歡李長生揉捏腳丫的感覺，她還舍不得讓李長生鬆手！

  “我說錯話了，我錯了，行了吧？您繼續，您繼續”

  彼岸隻能討好李長生，好讓那種感覺重回正軌。

  唉，主動權都喪失了，彼岸覺得自己一定是最可憐的神明了！

  “你的腳，是本座見過最好看的”

  彼岸哼唧一聲，嬌嗔道：

  “就你嘴甜”

  李長生邪邪一笑，調戲起彼岸：

  “甜不甜的，你嚐嚐不就知道了”

  “流氓啊你”

  彼岸慍怒，手掌嬌柔的拍了下李長生的肩膀，故作隨意的問道：

  “誒，你殺了那麽多人，不怕背負因果嗎？”

  “哦喲，話題轉移的夠快的啊？”

  李長生眼神中閃過一絲疲倦，很快掩飾下去，和煦的笑著說道：

  “因果是我擔著，你怕什麽？”

  彼岸雙手叉腰，傲嬌的做派信手拈來：

  “人家不是怕你出事嘛？”

  李長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無所謂的說道：

  “我能出什麽事？瞎操心”

  氣氛和諧，安寧，恬淡。

  兩人像一對小情侶，拌嘴打鬧。

  其實他們心裏亮個跟明鏡兒，這樣的生活，維持不了多久。

  彼岸雖然不太了解李長生的底細，也隱隱能猜出，他的身份不是明麵上那麽簡單。

  一個殺了幾萬魂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豈是什麽簡單貨色？

  別看彼岸是神靈，這個身份在普通人看來是金字塔的塔尖，在某些巨頭眼裏，不過是活的比較久的螻蟻而已。

  她異常堅信，這些巨頭中...肯定包括李長生！

  “你弑過神嗎？”

  彼岸想探探李長生的底，她知道李長生不會害他，但好奇心這種東西...人皆有之！

  李長生撇了彼岸一眼，如實說道：

  “殺過，不止一個，其中有一個叫永夜的，你應該認識。”

  彼岸倒吸一口涼氣，她以為自己把李長生看的夠高了，結果還是低估了！

  永夜君王，血海中誕生的神明，其誕生時間比彼岸都要久遠。

  等等...外界不是傳言，永夜死在天庭的一字並肩王長生大帝手裏嗎？

  難道...

  彼岸驚呼道：

  “你是天庭紀元的長生大帝？”

  李長生古怪的看著彼岸，問道：

  “我不像？”

  是了，是了。

  彼岸回想一下，事情都串的通。

  李長生，長生，長生大帝，有史以來最具傳奇色彩的一尊帝。

  先前男人說他叫李長生的時候，彼岸並沒有把他跟那位神話中的人物聯想到一起。

  昨日李長生剝荒獸的皮做鞋，手刃萬道魂靈上色，彼岸也想過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同樣的...視人命如草芥！

  可深入細想，長生大帝那種高高在上的巨頭，怎麽會為了一個女子，以身犯險，入黃泉絕地？

  彼岸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黃泉消息閉塞，彼岸無法離開黃泉，她對長生大帝的了解局限於道聽途說。

  來黃泉的死者，不管是長生大帝的信徒或是仇家，誰沒事提李長生的女人呐？

  也就導致彼岸先入為主，覺得長生大帝沒有愛人，鬧了個烏龍。

  “那天你背來的那個女孩兒...就是你的妻子，天狐族的公主殿下，是麽？”

  彼岸麵無表情，冷聲問道，

  “是啊，怎麽了？”

  李長生不思其解的問道。

  彼岸把腳從李長生懷中抽出，穿上了鞋子，背對李長生，默不作聲。

  “幹嘛？”

  李長生問道。

  “沒事”

  彼岸答道。

  語氣異常冷漠，似乎跟她說話的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禁”

  李長生懶得廢話，吐出一個禁字，言出法隨，彼岸當場無法動彈。

  “你幹什麽？放開我！”

  彼岸惱怒的嗬斥道。

  李長生充耳不聞，霸道的拽過彼岸，摟在懷裏，說道：

  “別鬧小脾氣，有事就說”

  彼岸想掙紮，道則的束縛卻讓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眼角藏淚，哭著說道：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麽？招惹我做什麽？你跟葉一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葉？”

  看著傷心欲絕的彼岸，李長生對她的故事產生了興趣：

  “給我講講唄？”

  “不可能！”

  彼岸別過頭，不假思索的拒絕。

  “由不得你了”

  李長生抓著彼岸的下巴，盯著彼岸的眼睛，他看到了彼岸的過往。

  ......

  故事發生在洪荒終結，舊神大部分隕落的時代。

  最強大的兩位先天神明：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因大道算計，決一死戰。

  這一戰，打了一百多年，最終火神祝融以兵器優勢，戰敗共工，獲得勝利。

  敗逃的共工惱羞成怒，無顏麵對信仰他的子民，怒撞不周神山，企圖拉上祝融部眾陪葬。

  不周山乃是連接天地的柱子，神山被毀滅，三十三重天的三千弱水無物鎮壓，一瀉千裏。

  妖族大聖女媧娘娘，憐憫蒼生，不忍無辜生靈受苦受難。

  她自廢三屍，補全不周山神韻，隔斷了三十三重天與三千道界的連接。

  調動妖、人、神三族之力，撲滅下界為禍的弱水。

  盡管眾族拋開陳見，同心協力，依然有三道弱水不知蹤影。

  眾族幾乎把三千道界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剩下弱水的影子。

  弱水去哪了呢？

  他們是被大道帶走了。

  俗話說的好，因果循環，時也命也。

  共工撞山差點毀滅世界的事件給大道提了個醒，她意識到，生靈不應該有無窮無盡的壽元。

  於是大道創造六道輪回，命後土娘娘設立地府。

  弱水既是因舊神下了界，又僥幸沒被捉回去，這便是他們的因。

  大道帶走他們，指引他們投靠後土，棲息幽冥，幫助後土娘娘管理幽冥，償還他們的果。

  後土娘娘還為他們改名換姓，一條叫奈何，一條叫黃泉，一條叫忘川。

  奈何、忘川百年來恪盡職守，兢兢業業的做好本份，沒惹出什麽亂子。

  黃泉卻是三道弱水中不甘寂寞的一個。

  他太孤獨了，奈何跟忘川相鄰，操持輪回，好歹還有一個說話的伴兒。

  黃泉的作用是洗滌生靈罪孽所用，日積月累的堆積負麵情緒，讓他產生了邪念：

  他要...造神！

  沒錯，他要創造一個神，然後利用這個神，打開三十三重天和三千道界的屏障。

  黃泉收集贖罪的惡靈，一個...兩個...三個...一千個...一萬個...十萬個...

  他把收集來的惡靈鎮壓在自己的本體深處，讓他們彼此廝殺，決鬥。

  每天選出十個活下來的惡靈，再把他們揉和在一起，繼續投入蠱盤。

  活下來的，就是他需要的...神！

  有的天賦不錯的失敗者，也會被黃泉保留下來，當作後手使用。

  例如某些鬼王，妖魂，都是那場養蠱形式的造神留下來的殘次品。

  這樣的日子大約持續了五百多年，選出來的“神”卻是一個雌雄同體的怪物！

  它是一朵花和一片葉融合的生物，花開不見葉，葉現不見花。

  花葉相愛，永生永世不得相見。

  黃泉用盡最後本源，賜予他們長生不老道壽命，正當他們商討攻上三十三重天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計劃...泄漏了！

  一隻鬼王意外逃出黃泉，將黃泉所做之事上報天地。

  大道親臨，降下九九雷劫，以莫大手段磨滅黃泉的靈智。

  黃泉成了真正的黃泉，彼岸花葉卻是無辜的。

  大道放了他們一馬，還賜給他們一篇道法，供他們修煉，望他們修煉有成後，能造福一方。

  彼岸花葉也沒有辜負大道的期望，在道法的幫助下，兩人雙雙入古神境界，得以相見。

  出於對大道的感恩，二人時刻銘記積德行善，日日超度亡魂。

  一身兩神，這樣奇特的存在引起三十三重天某位巨頭的注意，他分身下界，開出天價誘惑，想彼岸花葉效忠自己。

  彼岸花不同意。

  她對功名利祿深感厭惡，她隻想和葉做個普通的神明，待在幽冥。

  彼岸葉...卻動心了。

  他瞞著彼岸花，在巨頭的幫助下，竟從彼岸花的身體裏分割出來。

  還偷偷分割了彼岸花的一半本源，保留在自己身體裏，這樣...他還是那個一身兩神的存在。

  彼岸葉清楚，巨頭看重他，是因為他一個身體，有兩個古神境。

  所以明知道分割本源對彼岸花有不可磨滅的創傷...他還是做了！

  他為了一己私欲，不僅拋下深愛著他的彼岸花，走的時候...還要給彼岸花狠狠的紮上一刀。

  從那以後，彼岸花性情大變，不再溫和的超度亡魂，不再耐心的指引誤入黃泉者回歸的道路。

  她...入魔了！

  拜那個她最愛的男人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