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聞言心頭一震。

  天圖威名，萬年以前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雨之仙君朝夕問道，天圖一出，目光所及，雨落繽紛。

  那雨...可探修為，可遮天機，可阻修士去路，亦可...殺人無形！

  “寧凡閣下的成名之技？”

  “不錯”

  李長生笑的放肆，張開雙手，任由雨水打濕衣裳：

  “天圖現。”

  陳家空間開始抖動，天地間的靈氣交織成一副畫卷，包裹住在場四人：

  “雨路開”

  落下的雨水匯聚成溪流，流淌在大司命腳下，宛如一條雨水鋪成的道理。

  “不好，退！”

  大司命大驚失色，拉著陳情想退出雨路的範圍，但...為時已晚！

  “落雨三千道！”

  李長生話音剛落，空中雨水猛然停滯，倒流回天邊，再落下，再倒流...

  此乃...輪回！

  此時的陳家，是一幅畫，畫中是山林小路，路上是行人，行人頭頂是雨落紛紛。

  畫動了，路成了真的路，雨成了真的雨，隻不過行人，變成了大司命。

  細細數去，雨滴剛好三千，象征著三千大道，每一滴，都是一座山，壓在大司命的身上。

  饒是以他的先天神魔之體，也經不住如此多的山嶽起起落下。

  雨，是殺人的雨，山，是藏道的山，殺的，是大司命，藏的，是他的道！

  天圖是李長生的世界，除了他誰也用不出法則，就算聖人境界的大司命，也不行。

  “再不動真格，你的分身，恐怕要毀在這裏了”

  李長生淡淡的說道。

  他可不指望天圖就能斬殺司命分身。

  即使是分身，即使隻有本體百分之一的實力，那也擁有遠超普通大帝的水準。

  大司命不緊不慢的擺弄手中的小樹，撥弄一下，小樹就會撒出一縷綠色的粉末：

  “你們都以為，本聖擅長空間大道...”

  粉末飄揚，與雨滴抵消，再沒有新的雨滴生成，掐斷了輪回。

  “這氣息...”

  李長生眯著眼，看著天圖裏越來越少的水滴，他好像明白長生草為什麽不喜歡大司命手裏的樹了。

  “後天的生靈總是那般愚昧”

  大司命無喜無悲，緩緩開口：

  “長生帝尊，你很幸運，你有機會見識到本聖真正的道則，此道曰...生命。”

  好一個城府深似海的大司命！

  好一個開天第一尊先天神魔！

  難怪能在遠古時代跟天道對壘博弈！

  生命大道是三千大道中最玄奧的一條。

  萬物在命輪，大道也不例外，生命之道的恐怖之處，在於能改變命輪。

  舉個簡單的例子，假設命運規定你一百年後要死，修行生命之道的修士，能讓你一直...活下去！

  操縱生命過於逆天，大道降下劫罰，後天生靈無人可修，當今世上，恐怕隻有大司命這隻僅存的先天神魔掌握了此道。

  “見過了本聖的生命大道...該上路了”

  大司命手掌托起古樹，樹木變大，人也在變大，遮天蔽日：

  “法相天地”

  又是失傳的太古神通，大司命身形變出一位百丈巨人，三頭六臂，手裏依舊是那顆代表道則的綠樹。

  樹上有九個光圈，代表九個小世界，大司命眼中閃過惋惜，竟念咒將小世界炸裂。

  十萬年苦苦等待，毀於一旦，隻為殺一個人...值得麽？

  對於大司命而言，值得！

  鴻鈞道祖救了大司命，他的一切都是道祖給的，替師尊斬殺潛在的威脅，付出任何代價，都值得！

  “九界換一死”

  禁忌殺招，無差別的攻擊，大司命展現出生命法則的那一刻，就沒想過在場有人能活著出去。

  “先生，先生，我是自己人啊”

  陳情意識到事情不妙，驚慌失措，他沒想到大司命如此心狠手辣，敵我皆殺！

  他的聲音傳到大司命耳朵，大司命充耳不聞，陳情一個後天生靈，在先天生靈的眼裏，如地上的螻蟻。

  這些應運而生，得天獨厚的“神”，豈會搭理螻蟻的死活？

  諸天樹樹枝擺動，卷起陳情，他連求饒都來不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幹癟枯萎，化為湮粉。

  吞噬完陳情，諸天樹人性化的伸了個懶腰，對李長生蠕蠕而動。

  “分身而已，你發揮不出諸天樹的真正力量，白虧了九個小世界”

  李長生抬手一揮，雨意卷起波濤，夾雜著輪回意境，直奔諸天樹枝幹，打斷了它的野望。

  “嗬，若不是法則阻攔...”

  大司命不屑的冷哼，視線一轉，他看到了李長生身後的卡莎：

  “那個女人...好像是你的人吧？”

  “不好，快退”

  李長生臉色劇變，衝著卡莎大喝道。

  卡莎也在攻擊範圍之內，盡管保持著戒備，提前做好了準備，還是遲了一步。

  諸天樹樹枝齊唰唰的抓住卡莎，將她纏繞，吞噬她的生命力。

  好在她有跟李長生簽訂契約，長生草不能看著她被諸天樹吞噬，悍然出手，守護著她生機不散。

  打到這一步，完全是長生草跟諸天樹比拚底蘊的時候，卡莎吐出一口鮮血，咬著牙保持神誌清醒。

  “你的身上，有什麽東西？”

  大司命皺眉問道。

  根據諸天樹的反饋，有一個生命體在給卡莎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諸天樹是大司命的伴生道兵，鴻蒙未分之前就存在於世，怎麽可能有其他道兵能抵擋諸天樹的吞噬之力？

  “你...敢...傷...她！！！”

  自己唯一在乎的女人受到重創，李長生...暴走了：

  天空中電閃雷鳴，烏雲密布，暴戾的殺機彌漫在天地間，將雲朵染紅。

  “我說天要下雨，天便下雨”

  雨落繽紛，跟剛剛不同，這雨...是血紅之色，夾雜著道不明的怨念。

  這是死在帝尊手裏的修士怨氣，凝聚成雨，他們不甘，他們不憤，他們要拉著大司命...來陪他們！

  大司命祭起諸天樹，擋在頭頂，輕而易舉變擋住了雨滴。

  “這怨念...能腐蝕道則？”

  樹下的大司命來不及得意，驚訝的發現諸天樹樹根下出現了幾根紅線。

  一旦紅線蔓延至樹冠，整個諸天樹都會分崩離析，好重的怨念！

  “此子...到底殺了多少人”

  他的問題，注定得不到解釋，新一輪的進攻，已經來臨：

  “天要下雨，我要殺人”

  雨中怨念凝成實質，此時天空下的已經不是雨，而是一個個死者的臉龐。

  他們發了瘋似的衝向世界樹。

  即使大司命以空間隔絕，以生命之道改變他們行進的路線，也阻止不了他們啃食諸天樹的決心。

  “殺”

  “殺”

  “殺”

  冥冥中，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回蕩天地，無數張人臉怨念撕咬著諸天樹，諸天樹發出痛苦的哀嚎。

  “該死，這些怨念，生機全無，已經不屬於生命體的範疇了”

  大司命深感不妙，他這道分身，極有可能要栽在這裏了。

  “大司命，我本無意與你為敵，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傷她”

  李長生眼睛一片血紅，身上迸發出璀璨的華光，身軀如琉璃一般純淨。

  鎮世仙體，這是來到藍星以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現在生靈麵前。

  “我要殺人，人...便要死！”

  怨念人臉停滯，一個接一個炸裂開，化作血霧鑽進李長生的身體。

  琉璃般的容器，隨著收納的血霧越來越多，逐漸轉換為血紅色。

  “等等，本聖就此退去，你我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大司命忽然開口道。

  他能察覺到，這具分身道力量，不是血紅狀態下李長生的對手，再打下去，諸天樹萬一毀了，損失可就大了。

  “吼”

  回應大司命的，隻有似野獸般的嘶吼。

  李長生喪失了理智，他現在腦子裏隻有一個目標，殺了麵前這個人！

  赤手空拳，李長生仗著仙體，掄起拳頭砸向大司命。

  大司命抬起諸天樹，作勢要擋。

  “轟”

  李長生倒退三步，大司命倒退五步。

  諸天樹上繚繞著血霧，侵蝕著樹上的生命法則。

  第一波交鋒，大司命徹底落入下風。

  “混賬”

  大司命看著李長生，惡狠狠的咒罵，揮手打開空間隧道，把諸天樹丟了出去。

  他隻是分身，諸天樹在他手裏百分之一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

  李長生要殺的是他，把諸天樹送回本體手裏，他做誘餌拖住李長生，隻要諸天樹完好無損，損失一個分身，還可以接受。

  果然，無論長生草如何催促，李長生都沒有追諸天樹，而是繼續盯著大司命。

  “來吧！！”

  失去了束縛，大司命怒吼，率先朝李長生發起進攻，他必死無疑，與其求饒丟了尊嚴，不如轟轟烈烈的戰一場。

  寧在雨中高歌死，不願寄人籬下活！

  兩人不用法寶，不用神通，拳拳到肉。

  一拳，兩拳，三拳...一千拳，一萬拳...兩人像機器人一樣，不知疲憊的對轟。

  大司命喘著粗氣，拳頭發顫，他的身體出現了一道道支離破碎的裂縫，像蛛網一樣遍布全身。

  李長生的身體不停的自我修複，要不是長生草浩瀚的生命力支撐著，恐怕也得跟大司命一個模樣。

  “你，可以去死了！”

  許久不肯開口的少年終於說話，這是大司命分身臨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砰”

  一拳，轟碎了大司命的身體，從始至終大司命的眼神都是那般平靜。

  一具分身而已，無非就是多花幾千年重修，用分身摸清楚李長生大致的實力，這筆買賣...劃算。

  一開始大司命就沒想過，靠分身能解決這位帝尊閣下，如果真的這麽簡單，他也不配坐上帝尊的寶座。

  下一次，等李長生出了科技紀元，沒了法則牽製，大司命真身駕臨...就是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