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懲大誡，去與店家結了飯錢，然後滾蛋。”

  扇巴掌自罰的瘦臉漢子如聆仙音，與其餘那三個同伴狼狽離開。

  紅衣女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轉過身來，她也應該是剛到，在等店夥上菜。

  幫忙出手解圍，自然得向人家表示一下感謝。

  林謙走過來，“多謝姑娘。”

  紅衣女子擺擺手，懶得抬頭，在那兒逗弄趴在桌上的貓兒。

  林謙摸摸鼻子，沒有自討沒趣，回到自己的座位，小婉姑娘撇撇嘴，意似不屑，剛才不用那女人多事，她自己也能解決，幾個地痞潑皮而已，三兩下就能把他們扔到大街上去。

  酒菜上來後，小婉姑娘就把剛才的事情拋到腦後去了，南國海島的海鮮她還沒品嚐過呢。紅色的大螃蟹看著就喜人，動手掰個鼓溜溜的鉗子下來，直接就要開咬。

  “等下，這東西不是這麽吃的，我教你。”

  林謙自小在十二連環塢長大，那裏也是個海邊小城，海鮮之類的他不陌生，沒有這邊的種類多倒是真的。

  中午這頓飯，大快朵頤。

  期間也聽到了不少有價值的消息，草原王庭派遣使團要來業京的事情人盡皆知，民間呼籲結盟的聲音也是一浪高過一浪，北方燕國太強大了，單靠南荒聯盟擋不住他們一統天下的兵鋒，應當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盟友，共同抵禦，迫使燕國簽下和平誓約。

  午後，三人又分頭去街上逛了逛，打探消息。

  晚膳後，林謙的房間裏，林謙和柳青竹低聲交談。

  梁小婉逛了一下午，有些疲倦，早早的就休息了。

  酒後的林謙俊臉醺紅，略有些醉意，但神智清醒，眸光精亮，喝酒並不影響他的判斷能力。五歲就喝酒，估計身體已經適應了，好在這個世界上的酒都是純糧食釀造，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沒有那麽嚴重，否則林謙現在估摸著早就酒精中毒了。

  柳青竹給她沏了杯香茗，這不是店裏的茶，是她午後在街上買的，據說此茶產自某個茶島，島上全是天然茶樹，少女們采摘後，又經多道工序炒製，味道極佳，還可解酒。

  喝著確實清潤至極，先澀後香，但解不解酒就不知道了。

  “草原王庭後日才能到達業京，我已在官驛附近打探過，那裏遠離鬧市區，頗為安靜，前後各有一條街，行動之後撤走不難，我現在有個事情拿不定主意，青竹，你幫我分析一下。”

  “嗯，說說看。”

  “第三次的測試通知上說，要我破壞這次雙方結盟，幹掉使團，問題是使團至少數十人，沒必要把他們全殺光吧？”

  柳青竹失笑的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啊，這裏是業京，不是燕國京城，而且使團當中必定會有九品高手隨行，這等層次的高手殺死一人都很不容易，如果不止一人呢？此其一，其二，倘若南荒方麵重視這次結盟，必然會派重兵保護使團，這其中也有九品高手，這麽算起來，至少四位或者比這還要多，單憑你我二人，就算有小婉幫忙，合我們三人的力量也不會是那麽多九品高手的對手，你還在糾結要不要把使團殺光，能不能殺死使團的正副使還兩說呢。”

  林謙趴在桌上，下巴抵著桌麵，指頭沾茶水在桌上畫圈兒。眨眨眼睛道：“對敵最重要的不是武力，而是智慧，明知敵勢過強還正麵硬碰，智者所不取也，我這麽聰明，豈會做那種蠢事？”

  “你的意思是說我蠢嘍？”

  “不敢，你多心了，聰明如你肯定早就想過這些。”林謙趴在那裏，目光有些發直的呆了一會兒，“唉”地一聲歎氣道：“其實我吧，來到了業京城以後，見到這裏的人和繁華熱鬧的街道，忽然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了。對了青竹，我父母是誰你知道嗎？”

  柳青竹輕點螓首，“聽說過，不僅僅是在燕國，你父母是整個天下最有名望的神仙眷侶，當世五大宗師在他們麵前都得低頭，是真正的人中之仙，可惜的是，他們失蹤了，我聽總帥提起過，天下各國都曾經派人出去尋找，但查找多年，仍舊沒有絲毫線索，很多人猜測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但也有很多人懷疑，當世之間除非他們自己想死，否則沒人能殺得了他們。如若自殺，那就更沒有理由了，你是他們唯一的子嗣，豈會拋卻你而不顧？”

  她清眸眨動，表情有些俏皮，“如果你父母還在，林謙，天下間那就可以橫著走了。”

  “你這個說法不好聽，讓我覺得自己像螃蟹。”

  柳青竹輕笑，她就是這意思。

  林謙再次歎息，“你看啊，我父母地位超然，說他們狂也好，傲也罷，有一點你得承認，他們淩駕於君王和皇權之上，對燕國其實並沒有太強的歸屬感，我覺得不僅是燕國，對待各國的態度一樣，更像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在觀察這個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受血脈的影響，我對燕國其實也沒有很強烈的歸屬感，現在燕國舉世皆敵，對待敵國，我應該可以毫不猶豫的對他們舉起刀，殺死他們。但說實話啊青竹，我做不到。”

  柳青竹眸光平靜，定定地看著他，輕語，“我明白了，你是在想有沒有必要為了自己的私利去掠奪他人的生命。”

  “嗯。”林謙道：“激活天機堂或者掌控它，說白了就是為了我個人私利，我總覺得，如果這麽繼續下去，未來的某一天我或許會膨脹到無法自控的地步，那會非常可怕。”

  手上忽然一涼，有種柔軟的觸感，林謙愕然抬頭，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眸子，是柳青竹握住了他的手。

  “林謙，你能這麽想，證明你現在非常理智，天機堂的測試，我覺得你還是要繼續下去，人生在世，有時候殺人或者被人殺，與仇恨無關，是大勢所趨，不得不為。天機堂掌握在你手裏，總比被別人控製或者繼續蟄伏起來要好。你想過沒有，人都是有野心的，他們已經蟄伏了這麽多年，難道就真的沒想過重新現世嗎？你父母對他們的約束隨著時間日久，會繼續有效嗎？天機堂的可怕，舉世皆知，這麽一支龐大而神秘的勢力，一旦禍亂天下，誰人可以製約他們？”

  柳青竹認真地看著林謙，對他說道：“當世之間，隻有你林謙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