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謙適合混江湖。

  因為他很講義氣。

  他跟柳青竹之間沒有上下級的關係。

  柳青竹幫他，固然是因為鬼師傅這位清蜂秘諜總帥的命令，但這一年接觸下來，林謙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為朋友盡力，不需要更多的理由，隻要她有危險，她需要就足夠了。

  舍命相助說的有些過於沉重，不過這也正表明了林謙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幫朋友，不遺餘力。

  鬼師傅的目光有些怪異，哼地一聲，認為林謙不夠坦誠。

  柳青竹清冷靚麗，模樣身材都是上上之選，這小子不動心才怪呢。

  “師傅，柳姑娘到底有何危險？”

  “你可知她真正身份？”

  “不就是清蜂秘諜地組的首領嗎？”

  “除此之外呢？”

  林謙搖搖頭。

  “她是南荒諸部大祭司柳七斷的外孫女。”

  聽到鬼師傅吐露的這句驚人之語，林謙極為震驚。驚愕之餘問道：“那她自己知道嗎？如今我朝與南荒諸部在南麵靡戰不休，她一個媲美公主身份的人卻在為敵人效力，這事也太不可思議了。”

  “那丫頭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自小就在燕國長大，完全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鬼師傅輕歎。

  林謙疑惑道：“那她的危險來自何處，難道身份暴露了？咱們這邊有人要拿她做文章，要挾南荒諸部？”

  鬼麵人搖搖頭，“我得到確切消息，有人要頂替她的身份接近柳七斷，目的為何，尚不清楚，但我想應該不是刺殺，柳七斷多年前就已經臻至宗師境，除非大宗師出手，否則當世之間，無人能殺得了他。策劃陰謀的人不會那麽蠢，應該是另有圖謀。”

  林謙眉頭皺起，尋思道：“師傅的意思是一旦有人頂替成功，那麽為防萬一，必然會除掉柳青竹，師傅，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柳姑娘的真正身份？”

  “知道的人很有限，不過此事不難查，所以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護送柳青竹去南荒與柳七斷相認。”

  “什麽？師傅，這麽一來，豈不是把柳姑娘拱手送給了敵人嗎？日後刀劍相向怎麽辦，到時候是她殺我還是我殺她，不行，這事我不幹，不能把現在的朋友變成敵人。”

  “笨蛋，柳青竹此女堅貞重義，日後你若娶了她，她自然會向著你，又怎會與你為敵呢。”

  “這就更不行了，一方是外公，一方是相公，她夾在中間更難做人，更痛苦。咱這就是在把她往絕路上逼，這對柳姑娘太不公平了。師傅，此事就此作罷，休要再提了。”

  林謙覺得鬼師傅真是老糊塗了，這種事情不用他提醒都能想明白，除非他也另有所圖，不過他心裏實在是不願意把鬼師傅往壞處去想。

  從小到大，鬼師傅教了他很多，雖然給人的感覺很陰冷，不像是好人，但在他心裏，鬼師傅就是好人，一位負責任的好師傅。不想在鬼師傅的腦門貼上壞人的標簽。這種事情，他心裏無法接受。

  “師傅雖然不是好人，但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壞，柳青竹也是為師一手教出來的弟子，你和她應該是算是師兄妹，為師不會害她，讓她去與柳七斷相認，真正目的是為了給你留一條後路。”

  林謙很聰明，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鬼師傅的言下之意，不由得言道：“師傅，您的意思是指天機堂？”

  “不錯。”鬼師傅沉聲頷首，“你進京年餘，京城環伺你的人不知凡幾，這些人都在看風向，等著天機堂被你重新激活複出，即便你蟄伏不動，三五年之內可保無恙，可一旦他們耐心耗盡，就會對你動手，為師的清蜂秘諜和你師兄斷無情的無縫天衣都未必能保你萬全，何況斷無情此人性情難以琢磨，他是否站在這邊都是未知之數，可你一旦激活了天機堂，窺伺的群狼就會立馬撲上來把你撕咬粉碎。”

  這種結果林謙早就清楚，甚至已經想好了退路，一旦到了危急時刻，他就遁身入江湖，在江湖上與那些人玩捉迷藏，天下之大，不論是誰想抓到他都不容易，同時還得提防他這頭小豹子反殺。

  到時候把所有人都殺得膽寒心怯，看誰還有膽子覬覦他，如果還有，那就繼續殺。

  他不想殺人，但為了自保，迫於無奈，隻能化身修羅。

  相由心生，林謙不知道自己此時神態森然，眉宇間充斥著血色。

  鬼師傅心下暗歎，此子好重的殺孽，但如此甚好，人若不化修羅，早晚被他人屠戮。

  還真怕他性格懦弱，如果那樣，就帶他遠離朝堂，隱沒民間，隱姓埋名，終老一生。

  可他是那對神仙眷侶的孩子，豈能平凡的過此一生。

  爹娘是龍鳳，孩子也翻江倒海之輩。

  “師傅，天機堂的事情我不想把旁人牽扯進來，您的意思我明白，但真沒必要這麽做。”

  麵具後的目光冷肅地注視著林謙，“你不同意的事情為師不強求，但是林謙，一旦有人冒名頂替成功，柳青竹必然會成為被剔除的目標。被動，永遠都是最愚蠢的應敵方式。”

  “這點我當然明白，所以徒兒會去南荒，但不是帶著柳青竹去認親，而是在半路截殺那個冒名頂替的女人。”

  辭別鬼師傅，離開茶樓，林謙有個事情一直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把柳青竹的真實身份告知她本人，這種事情除非能永遠瞞下去，否則一旦有一天她知道了，林謙很難預估她會有什麽反應。

  鬼師傅的意思是這件事情讓林謙自己拿捏分寸。

  他不參與，他現在負責去調查更確切的消息為林謙前往南荒做準備。不能到時候連截殺目標是誰都不知道。

  唉，想想就頭疼，沒想到柳青竹還有個這麽麻煩的身份，居然是南荒諸部的人。

  林謙其實對燕國並沒有太強烈的歸屬感。

  他腦子裏的特殊記憶和經曆使得他更像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參與進來，燕國人還是其他哪個國家的人對於他來說沒有區別。

  隻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會那麽想，他們效忠皇帝，熱愛自己的國家。

  這種強烈的歸屬感林謙也有，但不是這裏，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世界那個國家。

  他不在意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就很重要。

  猶豫再三，最終他決定還是去杏花街向柳青竹吐露實情。